死后宿敌给我烧了十年香: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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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口便撕裂一般痛一分。

    他大哥顾辞山当年带兵不曾驰援北疆军,下落不明,在她看来,就是逃脱罪责。而顾家人为了声誉,祸水东引,指摘她父兄暗杀顾辞山叛逃。

    人虽死了,但声名万不可毁。于是,她为了父兄,他为了大哥。两党数年来互相扎刀,刀刀入肉,血肉模糊,分崩离析。

    这一次的惨败,彻底分裂了他千辛万苦集结起来的各方大军,他不仅没能为大哥正名,自己也旧伤复发,终日在中军帐里昏睡,无人医治侍疾。

    不知是军医早已战死,还是药草耗尽,抑或是军中早有她的人潜伏,要看着他不治身亡。

    另一种可能,他也早该想到,自从当日他杀了一半亲族成了家主,陇山卫中有人趁他病重,伺机而动。

    他闭了闭眼,目色眩晕,昏睡过去。

    未几,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在中军帐外低语。他意识沉沉,想要起身,可躯体沉重,手脚一直动不了,如在梦中。

    宽大的白色帐布映出来人的身影。

    有人恭敬地为来人掀开帘帐,步入摆放着舆图的议事厅,与他的床榻仅有一帘之隔。

    那人缓缓卸下了披风兜帽,是个女子,露出的身姿高挑纤细,发髻高耸如男子束冠。隔着帘幕,他视线氤氲,看不清人。

    其他人一见到她,纷纷跪倒在地向她叩拜:

    “您,您怎么来了?陛下……陛下知不知道?”

    女子压低声音,冷淡地道:

    “陛下前去北面视察了,我快马十日内来回,无碍。”

    她身旁一个沉稳的声音道:

    “顾家当年见死不救,忘恩负义,背弃了北疆军,如何值得您如此费尽心力援兵相救?”

    那女声如同幻听一般传入他耳中:

    “我若放任我大魏五万大军折在了南燕,和当年在云州见死不救的世家有何分别?”

    几人缄默无声,那女子走近几步,声音刻意压低:

    “他的伤,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好?”

    一声冷笑过后,一人回道:

    “呵……这有顾家人故意拖着,要找他报仇,我们倒也乐见其成。少一个顾昔潮,朝堂上我们便多一分胜算了。”

    那女子却拂袖道:

    “目光短浅!我阿爹曾对我说过,若非要守在北疆防着北狄,定是要去南燕,把本属于我们大魏的国土夺回来。”

    “若是没了他,谁能去收复南燕?就凭你们几个酒囊饭袋吗?”

    满堂再度鸦雀无声,那女子气势凌厉,声音极冷:

    “速去请军医,再把陈州附近五郡最好的医师都给我请来。若是再治不好他,你们就算有命回京都,也都去给他陪葬!”

    跪倒在地的几人“咚咚”叩了几下头,慌忙退出了帐子。

    帐中恢复了阒静,他好似又睡了过去。

    那一道女子的身影似乎还投在帘幕,袅袅婷婷如一阵烟气,却久久不散。

    “水……”

    他喉间干涩,无意识地唤人。

    似是听到他的唤声,帘幕上的影子动了动。

    她像是转过了身,望向二人相隔的那一道帘幕,再透过帘幕,良久地,凝望着沉睡的他。

    而后窸窸窣窣轻响,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离他越来越近。

    他行军多年,一向警惕,心有提防,想要支起身子,一股熟悉的幽香已然袭来。

    视线里,来人垂落的斗篷底下,是一角浓墨重彩的赤红裙裾,袖口微微露出一角蹙金的镶袖,从中伸出的一双皙白的手挑开了榻前的帘幔。

    他病体沉重,一动都动不了,只有眼底睁开一角罅隙,沿着那双皙白的手往上望去。

    女子坐在榻沿,挡住了烛火,逆着光,看不清面容。整个人浸在光晕里,乌黑的发丝微微在拂动,身姿都描了道昏黄的边,眉眼灯火描摹,朦胧温柔,艳艳夺目。

    她撩起袖口,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蘸了蘸茶水,浸湿帕边。

    清冽的水伴着那双手散发的幽香,一滴一滴落在他唇边,若有若无的香息拂过他的鼻尖。

    以此喂给他水喝,看来是经验老道,熟知如何照顾军中重伤之人。

    他喝了水,紧闭着眼,薄唇抿着,喉间稍稍润泽些许,还是说不出话来。

    许是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女子俯下身,纤指的余温划过他颈侧,缓缓游移至绷紧的胸膛。

    他登时警铃大作,心头狂跳。

    他的陇山卫中禁止军士携家眷,因此从无女子随军。他在中军帐中养病,浑身伤口血淋,为了方便换药不着寸缕,赤-裸在榻。

    下一瞬,女子欺身向前,吹灭了榻前的烛火。

    她的脸隐匿在阴影里,唯有一缕暗香浮动,朝榻上的他侵染过来。

    他闭上眼,浑身无力,只能任她施为。可她只是极为熟练地为他更换伤带,像是曾做过不下上百遍。

    一双素手在胸前纤飞灵动。柔美的光晕下,只见一双尖细的眉挑着,看他的目光含嗔带怨,说不出的缱绻,对着他絮絮低语着什么。

    他凝神想要听清,却只能看到她口脂鲜红的小口,一开一合。

    她的声音冰冰冷冷,又像是堵在喉中,音色微微在颤。

    他却浑然听不分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发不出音。

    包扎完了,她久久静坐不动,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帐外似有人来催,起身离榻。

    他抬起手指,心中想要挽留,可无力的指间只不过拂过她离去的裙摆。

    之后,他昏昏沉沉睡了三日,终于病好全,可以行动了,便问起那日帐外的守卫。所有人都茫然而坚决地回他,从来无人来过。

    只当是梦。

    十日后,有一支无名的援军自北面来突围,为他们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和那支军队里应外合,终于赢得了一线生机,重整残兵,从陈州一路向南,策马不停,活生生地整支南燕军杀穿了,一举夺下了南燕临时的都城。

    大胜归来,班师回朝。回到京都觐见的前一日,他的家臣心腹围在帐中商议。

    “将军,我们找到了证据!皇后的人果然在军饷账目上动了手脚,已被我们抓到了把柄。”

    众人激动地溢于言表,终于可以翻身,出一口恶气。

    而他负手而立,凝望着架上那一副大哥曾穿过的金麒麟铠甲,半晌无言。

    “九郎,你不动手,动手的就是人家了。本该为你大哥赐下尊谥的圣旨迟迟不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九郎你还要等什么时候?”

    “难道,你要看你大哥一世英名,顾氏百年世家,全部都毁在那妖后手中?”

    “他日九泉之下,你如何向顾家列祖列宗交代?”

    他大哥去北疆之前的遗愿,就是收复南燕,却因一朝不慎,被她的人污为有私通南燕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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