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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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熙大口喘气,轻微的窒息感让他头脑变得更清醒。

    “是……是,不能直接和父皇提翻案的事。”李熙仰着脸,越发费力地说,“找个愿意配合我们的,对外就说他家留有当年与顺妃手下势力往来的书信,并且因为受不住良心煎熬,打算上呈给父皇。只要、只要把这消息放出去,顺妃必定要来灭口。”

    颈间力道稍稍松懈,李熙吐出齿间浊气,说话声更大些。

    “刺杀朝廷命官的罪过,可不是一个深宫妇人能担得起的。我们只要开了这个头,哄父皇顺这条线往上摸,届时人证物证具在,又有百官弹劾,父皇定然会还你家一个公道。”

    裴怀恩听得发笑,松手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证据。”

    李熙抚着胸口咳嗽,摇头说:“非也,非也,这哪能算伪造?难道我还能拿刀逼着顺妃派人来灭口不成?说到了底,她若对当年事心里没鬼,必不会上我们的当。可若她……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谁愿意留只随时都能把自个咬死的毒虫在世上呢?”

    裴怀恩说不出话来了。他背着手来回踱了两圈,竟让李熙拐的有点想不起自己是来问什么罪,沉默很久才又说:“此事暂且按下不提,我问你,我先前有没有告诫过你,让你没事别去找寿王?可你最近总往他那跑什么?你们两兄弟何时变得这般亲近了?”

    李熙啊了一声,卡着嗓没咳出来,终于想明白裴怀恩今天是为什么来,忽然有点心虚。

    可这点心虚转瞬就消失不见了。李熙重新扬起脖子,赤着脚下地来,几步走到桌边,理直气壮地啪啪拍桌子。

    “裴怀恩,裴怀恩!”李熙高声说,“你要是不提这事,我倒还忘了!你、你怎么敢和我发火的?我去寿王府,自然是为了给你准备生辰礼物啊!”

    说着就打开锦盒,反客为主,只挑三分真话讲,一口咬死自己去寿王府是为了学画儿,旁的什么都不许裴怀恩问,反倒好似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须臾画卷展开,裴怀恩循声看过去,听见李熙说:

    “你瞧,这是老四教我的笔法,浴火重明,栩栩如生。”

    裴怀恩微微怔住,但见那副画卷上,竟赫然是只展翅欲飞的赤羽重明鸟,身上每根羽毛都描绘的清楚。

    除去画卷之外,裴怀恩目光上移,看见这盒子里还装着几样用于刺青的小工具。

    转瞬又被李熙拉来桌前。

    “如何?画了两个多月呢。”李熙捉着裴怀恩的指尖,寸寸抚过这重明鸟的漂亮尾羽,然后是它大张的双翅。

    “原本是想等客人走干净了再去,不想你竟自己找上门。”李熙随即往后靠,后背紧紧贴着裴怀恩的胸膛,眯眼听着身后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愉悦地说,“红梅呢,凭它能有几分傲骨,冬天一过就落了,充其量也就是个文人们托物言志的小玩意,能有什么稀奇?哪里比得过这重明……”

    裴怀恩静静听着,一手将李熙环在怀里,半晌才说:“……这才发现,小殿下原来都长这么高了,都快与我一样高了,只差一丁点。”

    李熙只是随意笑笑,摇头说:“我长到这么高就顶天了,我小时候吃了太多药,能把身体养成今天这样,已经很不易。”

    顿了顿,又再转身面对着裴怀恩,明朗的扬起眉来。

    “厂公,我听舅舅说,古时有种形似凤凰,却生重睛的神鸟。这种鸟有鸡的头部、鸳鸯的翅膀和鹭鸶的脚,羽毛鲜亮,还有四颗眼珠,是可以驱邪渡厄的祥瑞。”

    “厂公,老师说你自小便很敬重他,也很敬重你父亲,是么?”李熙往前踏近一步,贴在裴怀恩的耳边,轻声说,“厂公,让我为你改图吧,我会做这个。眼下冬天过了,梅花儿就也该落了,惟愿你今后余生,如浴火重明,自此涅槃,搏逐恶兽,而非违背幼时心愿,反令自己成了那恶兽,你——其实并不甘心吧。”

    裴怀恩瞳孔微缩,竟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鸦雀无声。

    良久,裴怀恩攥紧了拳,后又松开,是真忘了自己来时想问什么了,只管皱眉说:“这是谁教你的?阁老么?”

    李熙听罢就摇头,连声叹息道:“没人教我。还有谁能教我?难道你背后那梅花儿,还给老师看过吗?厂公,我是真心盼你好,你该看清楚。”

    裴怀恩屏息立在原地,脸色顷刻之间变了又变,将两腮咬的梆硬,眉间极阴鸷。

    然后倏地就笑了,就这么没来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裴怀恩这笑可好看,一双眼弯弯的,浪荡又明媚。李熙进京这么久,看裴怀恩笑了这么多回,都没这回笑的好看,一时竟看得有些愣。

    下一刻,李熙惊觉自个双脚离地,已被裴怀恩抱到了榻上。

    几样小玩意在眼前一字排开,裴怀恩把刺针塞进李熙手里,柔声哄他说:“来——改吧,现在就改,即是小殿下费心为我准备的,又何必等到晚上?咱们现在就开始改吧。”

    顿了顿,面上笑意更甚。

    “但要是改丑了,可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第089章 浴火

    满背的重明, 这样大的改图面积,寻常人恐怕会受不住疼,要分几次来做。可裴怀恩和旁人不一样, 非让李熙对他一气呵成, 改不完就不许走出这个屋, 为此甚至还替李熙在锦衣卫告了假。

    好在玄鹄最近总和孟青山还有吴宸混一块, 想是又忍不住要当兵, 早就不做暗卫了, 还说让李熙出了事就去外头传信, 他一定很快赶到。至于无事时就在院里那颗老柳树上系条蓝缎子,他每天不定什么时候回来看一眼, 只要是见着蓝缎子,就不进来了。

    什么都准备好了,李熙就这么和裴怀恩厮混在床上, 一连改了三天,期间两个人除去用饭喝水, 都没再下地。

    直到第三天入夜时,外头淅淅沥沥的落了场春雨。轻罗软帐间, 李熙衣襟大敞,低着头跨坐在裴怀恩腰间,用沾了墨的刺针, 仔仔细细描绘这只重明鸟尾巴上的最后一根羽毛。

    这是一场极其漫长的折磨。月黑风高夜,针尖一下下的斜着刺进皮肤,李熙俯身下来,把裴怀恩背上渗出来的殷红血珠慢慢舔干净, 然后如此反复。

    裴怀恩闷不吭声地趴伏着,上身完全赤裸, 面上看不出有多疼,额角却已挂满了汗。一片寂静中,他随意地把手往后伸,徐徐摩挲着李熙裸在外面的左腿。

    “不必……不必这么小心翼翼。”裴怀恩烦躁地拧眉,回头说,“我死不了。”

    李熙就放下刺针,凑过来和他碰了碰鼻尖,哄他说:“知道你不怕疼,但总得把它改漂亮了。”

    裴怀恩听罢暗骂了声,稍稍偏过点头,伸手扣住李熙的后脑勺,压着他来吻。

    先是使劲咬了一口,再是细细碎碎的轻啄。待这两个人纠缠到忘情时,李熙就也顺势从裴怀恩身上撤下来,任由裴怀恩把他压到身下。

    “裴怀恩。”李熙扭开脸躲他,很无奈地说,“你怎么总打断我?你这样,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完?”

    裴怀恩不理他,只管把手撑在他耳边,又低下头来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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