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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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熠拿着圣旨出殿来,也不敢抬头瞧他,直至听闻魏盛熠道:

    “都进去罢!替先皇好好梳洗一番,更服入殓。”

    那些宦官和宫女闻言眼鼻皆是一皱,都低声抽噎起来。

    魏盛熠将眸光掠过那些个泪人儿,只瞧见一宦官还镇静地立着,连眉也是平平摆着,蹙也不带蹙。他伸指点那太监出来,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范拂。”

    “哦?你就是那范栖养的儿子?”

    那范拂方垂头应了,这魏盛熠又瞥了他一眼,道:

    “当年范栖为魏束风当牛做马,谁曾想他竟敢私下敛财修屋,还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塞进宫里来了。”魏盛熠冷笑了声,“他把你抓来变作了这么个残缺之躯,叫你当下贱的阉奴,你恨不恨他?”

    “奴婢惶恐,若无老祖宗,奴今日恐怕还在窄巷乞讨谋生。”这范拂面上仍无半分异色,一副逆来顺受的卑贱木样。

    “抬起头来瞧瞧——这儿那么多人哭,你怎么不掉几滴泪?”

    那白面太监抬了抬眼,像是在说魏盛熠不也没甚悲色,可他嘴上还是恭敬异常:“奴知先皇生前最恨吵闹,死后若还不留那人独享清静,这生呀死的恐怕没有区别呐。”

    “本王真想在这儿掐死你,再瞧瞧你这张嘴还能否吐出‘没有区别’这四字。”

    那范拂弓了弓身:“奴在这深宫里,见到的死人比活人还要多得多,久了便觉得生死无差,若得罪了翊王,还望恕罪!”

    魏盛熠瞥他一眼,转过身子唤那范拂跟着,而后挪着步子走向庙堂。

    他缓缓踱着步子,好似没瞧见一路尽是火光,鲜血毯似的铺了满地。朝堂内,朝臣皆似罪人般被汇聚于此,四周围着带刀的兵士。

    魏盛熠踱至龙椅附近,展开圣旨,念道:

    “朕在位四载,宵衣旰食,披疾理政,然今朝魏楚、魏秦边际动乱未平,阳北道灾疫屡生,江北道匪虫肆虐。大运去矣,朕已无颜长踞庙堂之上。翊王文武皇皇,廉而不刿,乃济世之才。今特追踵尧典,禅位于翊王。”

    魏盛熠话音方落,堂上便即刻糟乱起来,慌容尽显,丑态横生。

    又是那总嚷着“余孽”二字的老臣出了列。他发鬓斑白,双眼深凹,一身朝服还没穿好,便被逼宫的兵士推搡着来了这儿。那人把满头银丝烦躁地揉乱,像那些个总晃于街头巷尾的老疯子。

    这唤作庄俟的老臣抖着手指着魏盛熠的脸儿,怒道:“余孽!你篡位杀人,不得好死!”

    这鬈发王爷将那圣旨往下一抛,砸在那张老脸上。

    “大人若没瞎就自个儿好好瞧瞧罢!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先皇墨迹……那墨已经干透,可不是今夜写的。”

    那臣瞧着瞧着,浊眼红了大半,抖着手抛了圣旨,猛然朝着那殿上朱红的柱撞去,没人拦着他,群臣不论性子如何皆是瞪着眼瞧。

    “砰——”

    林子里的鸟飞入空中,魏楚边界那城门又开了!

    第068章 亡命徒(倒v结束)

    距贺珏知晓营中新粮皆为烂粮已有八日, 那日贺珏借着那噩耗哭了个痛快,一连失魂了几日,昨日好容易才回了魂。

    然今朝营中粮草近空, 他再怎么打起精神也不过瞳子亮些, 面上瞧来不像具行尸罢了。

    那林火已烧了八日,可过了这么些个日子, 魏楚两军却仍旧按兵不动,一方窄林只闻风声火声。魏军不动, 那是实在没法子, 可楚军又是因何不乘胜追击, 痛打落水狗?

    “贺小子!你说这楚兵何时会来?”那姜老将军抚着箭尾的翎羽, 咳了声, “‘善用兵者,避其锐气, 击其惰归【1】’,老夫是如何也不信那狡诈的楚贼会错过这么个好时机!”

    “前营皆是精兵, 几日前楚军与前营硬碰硬, 理当受损不少。”贺珏垂着眸子磨剑, “不过趁早开战终究是好事!援兵来得迟了太多, 归途恐怕已经生变。如今等不来粮草, 我们早晚会被那些个贼徒耗死在这儿!”

    那池彭原在一旁打呵欠, 这会儿忽然插嘴道:

    “嗐!急什么?那林还烧着呢!楚兵如何敢出手?再说……楚国惯使消耗战术, 多半会于城中修养个把月再开战,应是打着要把我们这些个魏军耗死在这儿的主意呢!没准再等等粮兵便搬来了!”

    “眼下将士们都快熬不住了!”姜老将军用力一扯那重弓,飞矢便狠狠扎入了不远处铺着的草席里头, “嗡”的一声闷响久久荡于池彭的耳畔。

    池彭正惊魂未定,又听那老将军续道:“此事必须趁早做个了断!池小子, 你听着,明晚,最迟明晚,这仗必须给我打起来!”

    姜老将军执弓离开,贺珏还留在那儿一声不吭地磨刀。这池彭见劝不住人,忿忿地出了帐,又趁着夕阳西下兵士忙着煮粥分食,偷偷摸出了营。

    眼下那些好粮将近吃空,这么大个营的将士都省着粮吃,将三日的口粮死撑到了第八日。

    来往大营与此地的马程少说也要个半月,派回去的斥候不知何时才能归。将士们食不果腹,个个饿得头脑发昏,以至于吞石啃草。

    贺珏与姜老将军为了叫弟兄们能稍稍吃饱些,便将本就少的口粮分给他们大半,每日就喝那么一碗稀的将近只剩水的米汤。可是他们再怎么省,终究也省不出千人的口粮,这营里头除了那仗势欺人的池彭,无不饥肠辘辘,仗着多年苦练出的一副好身子,吊着命。

    忍饥挨饿虽较生死算是小事,但小事积久难免酿就大灾——

    夕阳落,星月起。

    一席弯月刀似的挂在那夜帐上,地上的秋风将林火吹得愈来愈烈。浓烟重火,如秉巨烛立于天地之间,就是不知何许人在借灾拜佛。

    有三个胆肥的兵士为充饥,瞒着贺珏与姜老将军偷跑进林里捕野物。眼瞧着不远处密叶之间生了动静,仨兵士之中一人小心迈着步子接近,屏息凝神,正准备瞧那里头会窜出什么美滋味,谁知一只飞|矢从中飞出,穿其喉而过。

    后面二人知晓那人已无生望,不过愣了一愣,拔腿便跑,可他二人还没跑几步便被那高抬的马蹄踩碎于泥土之中。

    血水横流,碎骨刺破肝脏,惨叫终于爬出了林间——太迟了。

    那楚兵从林间冲出来的时候,顾家后营中还有不少兵士处于睡梦之中。贺珏听闻动静忙冲去擂响战鼓,可楚国的铁骑却先他一步踏破了围营的木栅。他只得将鼓槌抛给了身旁的小兵,抽出那新发于硎的利刃劈向敌军一匹疯跑着的骏马。

    “嗞——”

    马肚被划拉出一个长得吓人的口子,血与内脏全泼洒于地。马腿折跪于地,叫马背上的那楚兵摔了个头昏脑胀。贺珏手起刀落,砍下那人的头颅后便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而后便是一路拼杀。

    他边拼死剿杀敌军,边纵马往来于各帐,拿长剑挑起帐门瞧里头有无未醒的兵士。

    行至池彭的帐,他照旧挑门看。可那人的营帐却怪得很,内里没燃半根烛不说,平日那嗜睡如命的将军不知怎的竟不在里头。贺珏高声吼了几声,直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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