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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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合适吗?更何况老子来日是要下山的!”

    他二人今儿不约而同地皆没提灯来,后来也没人嘟囔着要回去寻灯,以至于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俩只能凭借着那些个细碎声响判断对方动作。然他二人皆瞧不清对方神情,反而更敞开心扉,如同被酒熏透了般,心底堆积已久的东西也漫了出来。

    可是天忒暗,二人话音一旦弱了,就叫对方辨不出来他们究竟是在自说自话,还是在低诉心肠。

    远山传来狼嚎,近处唯见鹰鸣。在那与野物相伴的不安定中,他二人难得共生了些同族相依的味道。辛庄明抓了一片新叶在手里折,语气较平日软了些许,他道:

    “我知我爹他们平日里干的是什么勾当,也知他们穷凶恶极,杀人却不偿命……但我不能怪他,埋怨他,因为若是没有他杀人,这寨子里的人能活几个,我也实在不清楚。更何况我爹他们也非人人尽杀,他们杀的多是恶迹昭著的衣冠禽兽。”

    “此话当真?”沈长思借着夜幕撂下脸来,只用辨不出情绪的话音道,“我可是听闻那清名远扬的徐尚书及其夫人都死在他们的弯刀之下。”

    辛庄明将叶片折碎了,沉默半晌,终于吭声:“那是二叔动的手。”

    沈长思纳罕道:“二帮主和徐家可是有什么积怨么?”

    “一点儿不少。”辛庄明道,“二叔他还未落草为寇前是个卖艺的清倌,后来不知怎的同那徐家的庶出子徐萧好上了。那徐萧把名分看得很重,说什么都要把二叔他娶进门,遭了那鸣钟列鼎的一家子怨恨。那徐太爷在背地里耍了手段,于二叔大喜之日,挖了二叔的双眼,将他抛在了南边。而那徐萧也在登科宴上用刀抹了脖子,死了……后来二叔他于街边卖艺乞食,恰好撞见我那要上山的爹娘,他们见他可怜,便将他带着一道上了山……”

    “原竟还有这般前尘。”沈长思听罢不禁感慨。

    “嗐!如今那徐太爷已死,二叔他也亲手灭了徐府当家的,大仇也算勉强得报!”

    “到底是冤冤相报啊——听少帮主这么一说,咱们山寨既然这般的清白,你为何还是想走?”沈长思弯了眉眼,“怎么同甘却不共苦呢?”

    辛庄明摇头,算不得柔软的发丝擦过衣裳,沙沙响声在沈长思耳畔散不去:“我爹和我叔他们都清楚这条路不是正道,是故一直催我读书。他们是想自个儿承担过往的血海深仇。”

    沈长思轻笑一声:“可是少帮主啊,你这般独善其身,若有一日你当真考中了武举人,而这山上跑上来些官兵,舞刀弄枪地要剿匪,你又该怎么办呢?是咬牙行正道,还是要抚心论情理呢?”

    一切皆被夜色掩着,沈长思瞧不清辛庄明此刻是什么模样,只闻他道:“我不知道……”

    “那你是更恨蘅秦骑兵,还是更恨剿匪的官兵呢?”

    辛庄明皱了眉,还是答:“不知道。”

    “又不知道?”沈长思见他踌躇不定,笑一声,“你这狗崽子,问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十七年的饭都吃道哪去了?全用来长个头和力气了?”

    辛庄明的脑袋挨了沈长思一下,却不似往日那般焦躁,只笑着埋首膝间。那沈长思伸手去揉他脑袋,像是平日里头把手摁在草野上那样,攥住便是乱搓一把,他道:

    “你倒是不糊涂。”

    “哪里不糊涂?我麻木不仁坐享其成,便是糊涂。我从不乐意脏了自个儿的手,一心想着要下山,要自寻出路——我爹就是瞧出了我这心思,这才一直逼着我念书。可是分明是我不对,我爹我娘他们却一直觉着对不住我。他们整天拜山神,为的就是多少赎些罪,不叫灾祸降临我身。”

    春风踏过沈长思的面庞,叫他面上漾了一层凉薄笑意,他皮笑肉不笑道:“你爹倒是好,我爹都巴不得我早些死……可是,如若拜神当真能赎罪,我这会儿都该把脑袋埋土里去了!”

    辛庄明带上了点莫名的笑意:“我爹娘就是石头缝里寻草籽——闲的没事干!”

    “没有要聊的了。”沈长思开始赶客,“走罢,走罢!我再留这想些事儿。日后我要教你念经还是布兵列阵,皆凭你回答几何。”

    “回答?”

    沈长思略略一笑:“问你要家还是要国,要寸草春晖还是要碧血丹心。”

    辛庄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把身上尘土拍了,道:“真走了?”

    “走走走!今儿好梦啊,少帮主!”

    那辛庄明年纪轻,走时不带愁,可若是老天长眼叫月色好上些许,他定会瞧见沈长思那被仇恨扭曲的面容——他强忍着心中汹涌情绪,将唇也给咬破,凝住的血尽数粘在了唇瓣上,就连眼也爬了红。

    辛庄明走远了,沈长思侧旁的草丛里却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沈长思乜斜了眼,微抬手抚住了腰间佩剑。行至那草丛几步开外,他忽地泄了口气,探身上前将那人手上的酒葫芦夺了去,面不改色道:

    “师父您老人家来了,不打个招呼也就罢了,怎么还躲在这儿吓人呢?”

    江临言拭了嘴角酒痕,笑着将手落在他的肩头:“乖徒夜不归宿,我这当师父自然要出来找找呐!——如何?那孩子怎么想的?”

    沈长思摇头:“多半成不了事。”

    “适才你原是要同那孩子动手的罢?”

    沈长思不否认,只把酒葫芦拎高了,灌了一口酒进肚。他笑带浑噩:“天黑,哪怕动了手,寨子里的人也不会知道是我。”

    “又怕了?”江临言劈手夺了酒葫芦来,“你这小子,三更半夜的吃什么酒!”

    沈长思抬眼看他:“我怕什么?”

    江临言带着笑觑他一眼:“你怕什么?你怕你来日狠不下心,今儿想要快刀斩乱麻!——心肝儿,你对这山上之人动了恻隐之心,是不是?”

    “是啊。您磨几根针来扎扎我的脑袋,杀一杀我身上俯着的邪思怪想罢!”沈长思道,“怜悯仇人啊……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同跪在那些过路冤魂的尸骨上拜侩子手有何差别?我这般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呢?可这山上的许多人何其无辜?最小的不过四岁,我竟要叫他此生四载临头……”

    沈长思喉中不断滚出词句:“那辛庄明是个好材,还未细细钻研武艺便很有能耐。可是适才他同我掏心掏肺,我却只觉得他说得好生冠冕堂皇。月色不好,我窥不得其颜容,可每每瞧见他的虚影,便恨不得掐住他的脖颈叫他死!一边可怜他,一边怨恨他,可他难道就不无辜?我夜夜辗转反侧不知如何是好,每每瞧见这寨中人的笑面,先是随他们一道笑,倏忽又模糊瞧见来日他们七窍流血模样……师父,我好像真的疯了!!”

    “心肝儿、心肝儿……”江临言抚住他的背,接连拍了好多下,“这世上有的人心狠手辣,有的人是菩萨心肠,也有的看人下菜碟,狠不狠还分人。你心向善,故而看不得这善恶交杂。然这世上黑白二色少见,多的是缠在一块儿的灰。可是对为师来说,向善还是向恶皆无所谓,为师不怕灰,不怕脏手,只要通往至善,道途之恶皆过客。今朝我们杀山匪,既是为了报仇又是为了保安定,所以你我皆善,皆无错。”

    沈长思拧紧了眉,并不作声。

    “心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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