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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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么?还走么?——唯有这次才真的算是走。

    可是他熬过了那些个屈辱日子,就算能跨过这方草野,他也没本事跨过自个儿心里的坎。他和自个儿较劲太久,这会儿已再没力气翻过山岭。

    于是他跪下来,向北边磕了头:“蠢才顾步染,德薄能鲜,仰愧于天,俯怍于人,早不该苟活于世。”

    顾步染说罢,手一挥便叫长剑出了鞘。

    风吹草动的窸窸窣窣声响随即被血肉裂开的声音掩盖。

    翎州不回家的儿郎,终被枯草埋去。

    他再也回不到他的翎州。

    矮坡之上,适才经过的孩童忽地顿住了脚步,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回身去瞧。芳草蓁蓁,只见顾步染如一块巨石跪立其间。

    那孩子瞧着,只拽了拽他太爷的衣袂,童稚的嗓音随着风飘:

    “那哥哥怎么跪在草里一动不动呢?”

    他太爷是打侧边过来的,知晓那人已被长剑贯体,只趁着鲜血还没大肆涌出,把孙儿抱起来颠了颠,稳住身子便往另一头走,道:

    “那位小兄弟他呀,他回家咯!”

    “回家?这草野上也有他的家吗?”

    “嗐——咱们是地上长的草,家在这儿,那就在这儿了。有些人啊他就是飞蓬,天地为家,一生就为了那么一个愿,愿望成真了,他就算回家了。”——

    辛庄明淌着泪用手向前爬动,扭曲的躯干与翻烂的皮肉被溢出来的腥黏鲜血随意粘合起来。

    “如何,当时你先生问你的,今儿你可有答案了?”江临言问他。

    “老子不知你在放什么狗屁!”辛庄明痛得近乎晕厥,只还厉声道。

    江临言笑了一声,方毫不怜惜地拿剑悬在他的额上,居高临下道:“问你,要怀着替你爹娘报血仇的心思去死,还是要活着杀北狄呢?”

    辛庄明抖着身子,恨道:“你们杀光了这寨子上下老小,还妄图劝老子归降,做他娘的春梦去!!!”

    这山洞之外隐有马蹄声,不出多时便见沈长思提着剑进来。他来时恰对上辛庄明的眸子,被那人恶狠狠剜了一眼来。

    沈长思没甚反应,只去探地上躺倒之人鼻息。

    一个没活。

    沈长思收回指来,挪步至江临言身边,拿剑鞘去挑那辛庄明的脸儿,吊儿郎当道:“哟!少帮主,今儿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疼不疼?”

    辛庄明朝他靴边啐一口血沫:“你个杀千刀的,如今还搁这儿惺惺作态给谁看?!”

    沈长思倒是平心静气:“你同我说过的,你要下山。”

    辛庄明气息急促,他仰颈冲沈长思吼道:“江壹!!!我爹娘平日里待你不薄,这寨子里又有谁人曾亏欠过你?!我爹他们那般的信任你,将这寨子里的孩子全交由你管束,到如今,你却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放过!”

    沈长思面沉似水,双唇经了几日折腾有些发乌,他语气凉薄:“你爹是山匪,这寨子上下皆是山匪亲眷——都该死啊。”

    那辛庄明闻言狂笑起来:“皆该死?所以你现在还愣着干嘛呢?!杀了我啊?!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

    “杀了你?你以为我不想么?为了剿匪,害死我多少兄弟!”沈长思忽地俯下身来捏住他的面颊,“你倒还有胆子来同我算账!我告诉你,你爹他们杀的人,叫你死千万次都不够偿!”

    辛庄明咽下喉间上涌的一口血,艰难道:“你究竟是从哪里跑来的畜牲?!”

    “我?我是剿匪不得,夹着尾巴狼狈南逃的沈家狗!”沈长思笑得森森似阎罗。

    “你、是沈长思?”辛庄明身躯倏地一僵,而后笑得发抖,“好一个武状元啊……我先前那般嘲讽你,你是不是觉着忒可笑啊?!”

    “哎呦!你二人甭吵吵啦!”江临言蹲下身来,将一封信往他眼前递,道,“辛庄明,你不是想知道我缘何留你性命么?自个儿看罢!”

    那辛庄明不肯接,只叫信悠悠飘落在地这才一把抓过来瞧。那对瞳子终于在连日的泥石血火后,装进了别的什么东西。然双唇随着墨字张合半晌,他遽然用拳头锤地,痛苦地伏地嘶吼。

    “啊————”

    哭腔浸入那吼叫声中,将其变作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长思心中五味杂陈,问江临言:“那姓辛的究竟写了什么?前些日子杀他的时候,他竟是毫不挣扎,我觉着可奇怪。”

    江临言也不着意避着辛庄明,只道:“托孤。”

    “他?”

    “那人聪明,可惜发觉我动作时,这山寨已至强弩之末——山路通了,机关卸了,就连他们的宝贝那时也近乎被我搬空了。他明白无路可退,便跪着求我留下他的儿子来,说是只要如此,他给我当牛做马也没关系。”江临言道,“我是横竖无所谓,仔细想了想,觉着辛庄明这小子性子不坏,留下来也无妨,就说好罢,不过他得帮我个忙。清明那日,那些个有些本事的老江湖多半被他锁屋里烧死了。”

    “这般么?我就说为何清明那日没见着好些人。”沈长思没功夫伤春悲秋,只压下心头愁闷,催促道,“少帮主,考虑好了吗?你这条命,可是你爹割舍了多少才换来的?再想不好,你去想想大义。”

    那辛庄明声如蚊呐,只把不甘的泪洒进土壤里:“你授我圣贤书这般久了,我难道是个傻的,竟一点不懂大义胜天的道理?可你要我如何张口?!你要我像对待累赘一般,一脚踹开这寨子里的人么?”

    江临言剑已归鞘,这会儿抱着臂,为难道:“这可怎么办呢?事有因果,东去春才来,你不能既要春桃,又舍不得腊梅。如今情理将你引入歧途,可我二人都给了你机会让你回头,你还不把脑袋转回来,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罢?”

    那人闷声道:“我本就没得选!”

    “顺坡下驴罢。”江临言这会儿是毫不松嘴,“你磕头拜个师,咱师门仨人就和和气气地下山去。”

    沈长思明白辛庄明此刻心里苦,只怕不能再逼,便皱了眉宇要阻拦。那十七少年却先跪坐起身,用尽气力给他磕了个响头。

    辛庄明抬起眸子,那双熬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血眼分外狰狞,颇不真心的话语从他的齿缝中挤出来:

    “先生,庄明至亲手足皆陈尸身后,今儿不认六亲,只求能拜先生为师!”

    沈长思瞧着那双空洞眼,喉间一哽,只觉说不上话来。他伸手抹了那人额间血,撂下一句不正经的:“成。”

    那辛庄明得了沈长思应允,立时滚下了泪来。

    ——着实可笑,竟将杀父者拜作师,落得个恩仇两茫茫!

    “好孩子,”江临言说罢一掌劈过辛庄明的后颈,叫那人蓦地晕了过去,“为了求生也好,怀着别的什么心思也罢,因着好些事儿,还是得留你一留。”

    “您当真信他?”沈长思静了会儿,问。

    “信?哪能呢?这小子何其要强,不可能不对你我怀恨在心。”江临言见沈长思面色尤其难看,便给他找了事儿来干,“你徒弟你背吧,为师上了年纪,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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