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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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题索居乡里,不出而知天下事,却唯能将数把光阴耗在陋屋之中,数洞中硕鼠几只。

    还是熬!自幼年起便没有它路的绝情郎望着手中虎符,笑念来年若江党大败,史官要以何般脏词系上他喻戟的脖颈。

    “你不叫别人活,你自个儿也不活!”段青玱痴痴笑,“老夫从前太过自以为是,竟想着去投靠你!抱着先入之见,觉着你不昏,觉着你终能救百姓,谁料你竟是要赌上魏風去布你那狗屁的局!”

    魏盛熠是余孽,是疯子,亦是魏家的帝王。

    他过得苦,自然看不得百姓苦。可他是帝王,他得识大体,他得够狠,故而要明白以小谋大。

    ——魏盛熠他,早便放弃了魏風当中的诡谲风云,这天下皆以这魏風作棋盘,独他以三国为盘,以天下人为棋。他要破秦关,要灭楚威,他要这魏風鼎立天下。

    而身后魏風之内如何,他不在乎。

    这春已过尽,流水不停,很快,很快万事都将得以了结。

    段清玱哼唱着,踉踉跄跄,最后一眼瞧见的是那经了一番乔装打扮,只露出双眼的韩释。

    昔日朝堂上针锋相对的二人,浊睛对望徒留悲哀。同样混浊的眼,同样忘不去的先太子。他二人是同窗,是故友,是当年深陷党争之际彼此唯一的支柱。

    可后来,段青玱察觉三皇子魏束风谋乱之心,便思了明哲保身之法,将先太子部下名册亲手交给了那暴戾的魏束风。后来,后来,那名册里的人近乎全死了,那也成了段青玱此生最悔恨的当初!

    “好——好,老不死的,就连你也来了!你今昔又是要扶持哪个太子啊?!”

    韩释没吭声,只将那斗笠取下,搭在了段青玱的脑袋上,自个儿骑着那一抖一抖的瘦驴行远了。

    段青玱讶异,却无力,他扶着斗笠,跌跌撞撞地伏身青石:

    “乱世群雄起,旧朝圣人殉。”

    段青玱不知为何生,但知为何死,他扶不出救世之人,唯能守着老臣的清高,替那暴君向天下人谢罪。

    韩释逃窜半生,今儿改扶他姓,只拥着薛家那沉甸甸的苦痛,迎风吹雷鸣而行。

    吴渃囊中满是黄金白银,却总觉两手空空,他是商贾,亦是民间臣,唯有江临言登帝,他才能尝着此生非如鸿毛。

    “老夫输得太彻底啊!”段青玱哭喊。

    这嘉平年本就是魏盛熠扯下的弥天大谎,那人从未想要这嘉平年变作盛世,他是心甘情愿地将四疆清理干净,然后把那一团烂肉抛给群雄撕咬争食!

    段青玱失声恸哭,只还艰难地咧着嘴唱完最后几句词:

    “高台歌,高台歌,臣为车马,君为客!——”

    段青玱挣扎着将头磕在青石之上,为那修罗乱世作了序。

    雨太大,天太暗,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被卷入车马之间,化作了这嘉平春末的最后一道疤。

    ——中卷·完——

    第130章 胡不归

    段青玱死了, 死在泥潭里。

    他从泥潭里来,最后又回到泥潭里去,一场暴雨下完就连血肉也被泥水给腌透。

    兜兜转转, 到最后, 好像命也没改——

    “式微,式微, 胡不归?【1】”

    天黑了,天黑了, 为何还不归家?

    草野上的孩子哼着, 一蹦一跳, 经过顾步染身畔时还冲他吹了个轻快的哨。顾步染点点头, 咧了嘴, 却是报以一个牵强的笑。

    顾步染走在那片草野上,仿若踏在冰封千里的雪原上, 不然怎么微风打过,他却瑟瑟发抖如新雏。

    不是, 他定是踏在惨遭焚燎的火原之上, 不然怎会一步一痛, 全身的血液都在咆哮着要奔涌出来。

    他没日没夜地向北奔逃, 已有好些时候没阖眼睡过了, 可他就连眨眼时也丝毫不敢懈怠, 生怕耗的时间略长便会一觉不醒。

    孟夏烈日灼着他的身子, 豆大的汗顺着长颈淌下,颈间好似被顾府从前养的狸奴用小舌舔过。有丝痒,可他却没力气挠。

    大汗涔涔, 恍惚间他想起了楚冽清,想起他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步染, 碰上我,你这一生过得太不值。

    楚冽清留下这么一句窝囊的遗言便没了声响,他听罢却笑起来,冲那尸身纠正道:

    “反了,是碰上我,你太不值。”

    步染,不染。

    脏身傲骨,他这卖身子的也曾唤“不染”。

    昱析四年秋,火烧顾家营。那池家庶子池湛自小给他嫡兄当牛做马,久了便被池彭留在身边当奴才使唤。当年一日,他给那池彭奉茶,竟听把那人与楚国诸将勾结,还要借力烧死顾氏二将一事听了去。他被吓得魂不附体,彼时还是贺珏在兵营里把他给敲清醒了。

    他不是什么黜邪崇正的良君,又在池彭的欺压下长大,听罢最先考虑的当然还是自个儿的性命。好在他良心未泯,经了一番考虑,于暗地里安排了死士救人。然他未曾想过那池彭会死守着顾氏二人的帐门,非见着二人烧死不可。他只好先设法拦住了欲回帐的顾步染,又令一死士扮作顾步染模样进了账。

    他原是想叫死士趁机救下顾期的,哪知一切发生得太快,帐中二人皆被烧死其中,那死士的尸身也就阴差阳错地被认作了顾步染的。

    那池湛机灵,他明白池彭杀人过后要斩草,估摸着很快便会来灭他的口,便事先在山林中买下个屋子,打算在那里藏一阵子,哪知后来外出采果填肚子时不慎跌落山崖,死了。顾步染也就借其屋扮作了山民,辗转成了名伶易绪。

    “式微,式微,胡不归?”那话还在耳边荡。

    顾步染停了步伐,阖紧了眸子。

    黑夜中匍匐的硕鼠不敢窥光,非不愿归,是不能归。

    他可活,可生不如死。

    徐意清还在缱都,若他回去,应是能见着她一面,可他一身贱皮,只怕再不敢瞧她,怕的是玷污。

    顾家满门覆灭,若他回去,兴许能叫香火延续。可好长一段时间里,他能做的唯有孤零零地守着那空宅,于团圆佳节抹泪,再掰着指头数忌日。

    池彭猖狂得意,若他回去,或可斩杀那池彭以报血仇。可池老如今就剩了他那么个儿子,难不成也要叫池老忍受顾家的苦?

    走么?要走么?——在衡京的上千个日子里,他无数次这么问自个儿。

    他一个心比天高的,将身子卖给了多少权贵才成了青楼头牌,他又陪寇仇齐烬尝了几回鱼水才等来楚冽清替他赎身。夜夜贪欢叫他呕秽不止,哪怕吐出的东西只剩了些酸水也依旧不得喘息。掩饰身形的药他一直没停,吃到今朝他的身子已再回不去从前,一月总有那么几日是个半瘫。

    然他杀了楚冽清,又将楚国势力搅个天翻地乱,那齐烬尝着他相赠的海棠糕,舔着尖齿还以为终于把他征服,却不曾想那甜糕里边藏着多厉害的毒。

    值吗?不知道。

    这皆是些算不清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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