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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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相对,皆是敌意。

    那双媚眼里的阴冷杀意,将他季徯秩面上的好颜色皆以令人心悸的森森气势盖尽。他秉着唯快不破的理,剑过无痕,却无论如何也伤不了温沨。

    漫天箭雨胡乱伤人,这二人位处涡旋,却是冷静自持。

    温沨还以为在二人挨近的间隙,那季徯秩会发出几言劝说,可是没有,那人不过微微张嘴喘气,切声吟寒。他启唇时露了里头肉,上边已然印上一圈牙印,好些血丝还没舔尽。

    锋锐刀尖削断了温沨额间浅碧抹额,那象征着阜叶营的信物倏地滑落。他赶忙空出只手去捞,却叫季徯秩用剑挑开甩进了雪水拌出的黑泥当中。

    温沨眯眼迅疾甩去一剑,叫他惊奇的是,季徯秩竟不如他所料那般闪躲,而直直提剑相阻拦。

    铿锵碰撞,震得季徯秩双臂发麻。

    温沨眸光冷淡,他说:“撒手,否则十指不保。”

    “瞧师叔这话说的,若是我当真松了,不保的可就不单单是这双手了!”

    汉剑依旧在猛力前压,季徯秩却不甘下风地死命撑着。十指分明已颤如风中草,末了他却是稳稳吃下温沨这招。

    便是那季徯秩神情痛苦,近乎肝胆破裂前的一瞬,那温沨忽觉腹间一阵暖,垂眸便见一柄短刀毫不怜惜地在他腹部捅出个窟窿。

    温沨抬靴踹开霜月白,又用手掌劈开季徯秩握刀的手。他单手拔刀,缓缓张嘴:“就刺在这儿?”

    “嗯。”季徯秩应声。

    “沙场征战,你适才分明直捅我的心脏……放敌不杀,柳契深就是这样教你的?”

    “我不适合当武将,适合开铺子同人磨价钱。”季徯秩勾着嘴角,说,“稷州侯爷卖您个面子,这城您松口。”

    “我不能。”温沨调子不扬,“山上还有人质。”

    “燕家军已去支援鼎东,要叫蘅秦投降不过朝夕!来日山上要多少久羌,我逐个亲手栽给你——!”季徯秩据理力争,急急将在舌齿间翻滚的血咽了回去。

    “山上人等不及。”温沨说着,长剑不偏不倚地砍向季徯秩的颈子。

    “不要他们等!”季徯秩双眉赫然压低,他卷了唇肉残血,抽剑挡了过去,“师叔这么有本事,难不成还拦不下通风报信的探子?我今儿要保魏風,则必保壑州!!!”

    “你胃口真大。”温沨再冲他颈间送去一刺,那把汉剑在稍稍划开他的肌肤后,便被他嚓地收回剑鞘,他高呼:“阜叶营听令,收刀让道——!”

    那高倨城楼的贺渐得令也含进抹苦笑,面对诸人诧异的眸光,只抬手令众人收箭。

    ***

    白雪坠地,须臾便给那季家军遮去满地惊红。宁晁策马跟过去,见那人颈间有一道冒血珠的新伤,便问谁人伤他。

    季徯秩答说那是他师叔赠他的离别礼。

    “离别?”

    “你觉得我师叔那么个心明眼亮的,会没想过拦住函使么?定然是没法子办成,他才会苦苦撑至今朝……今儿放我入京,只怕他要割舍的东西不会少……”季徯秩说着,喉间梗了梗。

    他下马捞起被泥水浸湿的抹额,愣愣盯着温沨那背影,将抹额玉含入掌心,道:“但愿……”

    “但愿?但愿什么呢?”宁晁催马更挨近了些。

    季徯秩敛着眸子,掌心的凉玉却温热起来,他说:

    “待事了,容我见他于新朝。”

    第186章 韧草别

    魏風·巽州

    为着补坝, 付溪拧了好些日子的眉,这会儿望着浓云黑天,右眼皮跳个没完没了。

    他顿步冰河中, 抬手摁了摁, 试图叫那东西停止跳动,却不过空空弄湿了眼睫。

    白淳在滩上拢着大氅给他递热汤, 苦口婆心地劝:“大人,上岸歇会罢!昨儿熬烛一夜, 今儿身子怕是要撑不住!”

    付溪头也不抬, 只说:“豁口太大, 若是下起雨来, 河水必涨, 待到那时,这整个坝都得塌……哈哈哈好、好啊, 老子他娘的从昨年末修到今载末的心血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啊!”

    “下雨么……”白淳仰起脑袋看了会那阴天, 强颜欢笑着安慰他, “天阴未必有雨, 指不定是雹……不、不是……”

    “想说雹子么?那怎么了, 爽利说去!要我看, 今儿还不如砸雹子呢!经了昨年那灾, 巽州房屋该重修的重修, 该加固的加固,没多大问题……补坝者得露天干活,躲不过, 那便将我连同那些杀千刀的狗匠一块儿砸死!”

    天上浓云不散,付溪原还以为事有转机, 谁料那雨叫天公憋到晌午时分,还是哗哗浇了下来。

    盲风晦雨,雨势大得像是浪扑在了付溪身上。他哈哈大笑,用湿透的衣衫连抹了好几下脸。

    “下雨了,天公不赏饭啊!”

    他说着,忽倏地斜眼瞥向河滩附近的矮坡,见那后边跑出十余匹铁马,便笑得更起劲了。他边拧着衣裳,边走上岸来,无所畏忌。倒是那撑着把油纸伞的白淳,叫那些兵马吓得步子栓铁似的迈不动。

    “他、他们……”

    付溪双手插着腰,云淡风轻:“可不就是巽州守备军?那些墙头草,这才几天便倒戈了。——魏尚泽那懦弱到家的孬种,除了姓魏还有屁的本事?”

    他说罢,捏指吹了个指哨,唤来一匹飞马,自个儿登马后又将那白淳也给拽了上去。

    俄顷,马腹叫湿鞋夹紧。那马仰脖嘶鸣,只带着二人朝北边的兑州奔去。

    ***

    付溪一路好赶,在黎明时分赶到了兑州边城,只三日便整好兵马,誓要夺回巽州。

    谁料他好容易行至前些日子身处的河滩,却见那地儿已然被河水淹没。

    ——巽州昨年遭雹灾损毁堤坝,河水流得太快,冲走轻沙,叫重石都提先往这儿落,渐渐堆高。自那时起河床便有所抬高,今夕大雨连下几日,河水皆涨满了往滩上溢,那新修的石坝哪里拦得住?

    恰这时,函使匆忙打这儿来,将燕家军北上和壑州兵放季入京的消息一并朝付溪砸了过去。

    付溪何其聪明,短短一瞬便知他们薛党今后无论做什么都似拿鸡毛敲铜钟,白费劲。

    付溪站在雨下,怔怔瞧着那被冲破的堤坝,笑得险些呛着自个儿:“薛止道啊薛止道,你说你对不住我,原来是憋着这糟烂!——哈哈哈……这般大的雨,这般冷的冬,若是居无定所……薛止道,你说啊,若是你,你能不能活过这寒冬?你再说说,今儿下游的千户人家,到明年春能活几户呢?可我现在不能修坝,要去救你啊!!”

    雨水在他的面上乱滚,他抬手下令不攻巽州,转而提刀直奔京城而去。

    他一路上不吃不喝,行尸走肉似的翕动鼻翼呼吸。

    那俩消息一举烧空了他一切愿景,他的心脏已被蛀虫啃咬得一点不剩。

    他机关算尽,他还是没能比过林题。

    ***

    付溪到达缱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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