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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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翻白眼的冲动:“你对我说什么?去跟他说。”

    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屋里几人齐齐住了嘴。片刻后,穆婉辞的嗓音在门外道:

    “娘子沐浴好了么?奴婢进门倒水。”

    “进来!”谢明裳扬声道。

    穆婉辞独自进得屋来,

    反手关门。并不避讳屋里的胡太医,直接跪倒在谢明裳面前:

    “娘子,奴婢告发汪姑姑!她乃是宫里派遣的眼线,别有目的!”

    胡太医大吃一惊,“啊哟”一声,起身便要走,被谢明裳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贼船都上了,还想着独善其身呢?人家穆女官都没避讳着你。听着罢,胡太医。”

    穆婉辞口齿清晰,三言两语便讲个清楚。

    汪姑姑是宫里有资历的老人,手稳嘴稳,平日只管在厨房里伺候主子膳食。传递消息密报之类的危险事,汪姑姑一概不碰。

    “冯喜公公的原话说:关键时才会动用汪姑姑。”

    穆婉辞垂首道:“奴婢只知这句而已。‘关键时’指代何时,奴婢也不知。”

    萧挽风坐在贵妃榻边,听完开口道:“关键时用她。平日负责传递消息密报的,想必是你了?”

    穆婉辞并不否认,跪转过半个身子,伏身向贵妃榻方向,额头贴地。

    “知道了,出去。”萧挽风吩咐道。

    谢明裳目送着穆婉辞吃力地抬起木桶,走出屋门。

    汪姑姑肯定不能留。

    穆婉辞这双眼睛,能不能留?

    等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胡太医居然还没走。

    他如今窥得几分王府密辛,感觉自己彻头彻尾绑在河间王府这贼船上了,必须尽力尽力地救治主上,免得大船连带船上的自己都给沉了水底。

    “木轮椅明日进王府。但是殿下,被马蹄铁踢中的部位筋骨确实有些错位,得赶紧治起来。”

    萧挽风:“放一放。”

    胡太医倒吸口凉气:“放不得!错位的筋骨长歪容易出事!”

    但萧挽风的决意难以更改。

    “宫里得了消息,派遣太医来看诊,也就两三日的事。”

    他再度吩咐:“放一放。”

    等房里众人退出之后,谢明裳关了门,并肩坐去贵妃榻上。事已至此,谁也没再提腿伤。

    萧挽风开始慢慢地剥一颗黄澄澄的杏子,室内甜香弥漫。

    谢明裳手里也没闲着,拨开莲蓬,把新鲜莲子剥下一颗,随手递去身侧郎君的嘴边。

    萧挽风瞥她一眼,把没剥去莲心的莲子叼了去。

    “从今夜开始,我们就不出门了?”谢明裳问他。

    未去莲心的莲子苦得很,萧挽风拧了下眉,却没吐出,慢慢地咀嚼着。

    最初的苦涩过去后,清香溢满口腔。

    “近日我不出门。你有想去的地方?”

    “那我可说了,城东白塔寺。我和五姐姐相约每月见面,七月还没去呢。”

    萧挽风一颔首。

    当夜,谢明裳久违地抱着软枕独自睡床。

    一觉睡醒,还在半夜。她盯着黑漆漆的帐顶,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却明晰地浮现那句:“——和我去朔州关外走走可好?”

    深夜垂落的帐子里响起一句轻声询问:

    “当真要带我去朔州关外……殿下,想过王妃没有?”

    没有应答。问话轻飘飘落了地。

    黑暗内室呼吸均匀,另一侧榻上的人睡沉了。

    第62章 第 62 章 苦里带甜,便觉不出疼……

    这一夜窗外细雨时断时续, 雨打芭蕉。

    谢明裳抱着软枕翻了个身,陷入短暂梦中。

    梦中又是爹娘出征的场面。这回比上次梦境更清晰许多,众多兵马在戈壁当中夜行。

    头顶明月高悬, 映亮母亲马上的弯刀。

    母亲这次却没有穿软甲了。

    她穿了身贴身小袄、摇曳长裙, 浅黄色裙摆从马背上飘飘荡荡地落下,盛开优昙花一般, 裙摆下方露出小截羊皮靴。

    谢明裳在梦里也感觉这套装束不大对,不似骑马夜行出征的戎装。

    定睛再看时, 娘骑的哪里是战马?

    分明是只大骆驼。

    双峰骆驼驮着主人在明月下前行, 驼铃悠扬,驼峰上摆放的银鞘弯刀倒映月光。

    这套装束就对了。

    谢明裳在梦里觉得满意, 挪开视线,开始寻找父亲魁梧的背影。

    然而父亲在梦中不见踪影。众多出征将士队伍逐渐虚化成为背景暗影, 化作夜空戈壁的一部分。

    只有一处背影清晰。年轻男子骑在马上,和母亲的骆驼并肩前行。

    她分明知道,那是哥哥谢琅。

    但不知为什么, 她却不敢上前喊他。

    原本平稳的呼吸逐渐急起来。陷入梦中的小娘子不安地快速转动眼珠。

    然而梦中的她自己是有马的。得意领着她在戈壁轻快穿行, 片刻间就赶上了母亲和哥哥。

    大骆驼转过脑袋打量着她, 肥厚的嘴唇还在不停咀嚼沙棘。

    “娘。”她绕开哥哥,靠近母亲的骆驼:“爹爹呢?”

    母亲却没有回头。浅黄色的长裙摆在夜风里飘荡摇摆, 轮廓也开始虚化,母亲连同骆驼消失在夜空下。

    映照戈壁的明亮月色里,只剩下顶着陌生面孔的“哥哥”, 从马上转过头来冲她微笑。

    “明裳。”

    “过来啊。”

    “我是你阿兄。”

    ——

    垂落的帐子里响起一声压抑急喘。

    这是个极短暂的清醒梦, 骤然醒转时还未到凌晨,帐子里依旧黑黢黢的。

    谢明裳翻身急坐起,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 呼吸急促,抬手去床头摸索药酒。

    不想却摸了个空。

    自从身体好转,她有大半个月没用药酒了。上回用药酒还在旧宅子合欢苑里。

    药酒葫芦也不知有没有带来新王府?

    屋外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一抹月光从敞开的窗牗映照进屋,地面模糊光影,榻上的郎君还未醒。

    谢明裳抱着软枕翻来覆去。噩梦引发轻微的心悸,算她运气不错,侥幸没发作晕眩旧疾。

    但这夜再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推门出屋。

    京城繁华,深夜城中依旧璀璨灯火处处,歌舞彻夜不休。倒显得头顶的苍穹星子黯淡。

    梦里戈壁的月光泻地如水银,映亮大片砂石地面,比她此刻抬头望见的云层后的浅淡弯月,亮堂多了。

    几乎不像同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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