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父汉武帝: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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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好,既然已无活路,与其落到张汤之手,受尽折磨与屈辱,不如我们大家死在一起!”

    于是,众人回屋翻找衣裙,白色衣裙不好找,但素色偏白是有的。大家一一换上,又在院子里寻了白花摘下戴在鬓角,重新坐下来,一人手捧一只酒杯,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撷芳所说速度快是真的很快,不过片刻,她们就陆续倒地。

    没有人看到,在所有人都倒下之后,撷芳眼睫微微颤了颤,她等了会儿,确定身边再无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她看着曾经的姐妹与教导姑姑嘴角轻轻勾起。

    朝廷查得严,她们一群人,想逃自然不可能,但若只有她一个,却是能赌一把的。

    什么随翁主而去。翁主没了,她们也自由了,不是更好吗?

    她才十多岁,还有大好人生。她不想死,所以她得给自己找条活路。这处据点朝廷必会得知。只有据点毁了,据点里的人全死了,事情才算结束。

    也唯有如此,知道她秘密的人全不在了,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完整的自由。

    撷芳摘掉头上白花,来不及更换衣服,直接在外面套了件深色的曲裾,手一挥,打落灯火。她没有走门,而是悄悄从院墙翻出去。墙外是僻静小巷,正逢黑夜,寂静无人。

    撷芳落地后没有停留,匆忙离开。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朝廷人马赶到,前门后巷全部堵住。

    撷芳藏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特意用脂粉遮掩过妆容,使自己不那么惹人注意。

    她冷眼看着院落火光冲天,看着官兵忙忙碌碌,看着偶有一两具尸体被抬出来。

    她听到官兵议论:“火势越来越大,不能再进了。会出事的。”

    “里头还有好几个人,我查过,全死了。只有一个昏昏沉沉,嘴里还念叨着追随翁主给翁主殉葬。都说淮南翁主是疯子,她手下这群人也全是疯的。”

    “虽疯,却也算得上忠心。”

    ……

    她仔细听着,确定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人逃离,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如此更好,等这把火燃尽便什么都烧没了,她就可永远消失。

    撷芳眼睑微垂,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鱼形玉佩,玉质并不太好,雕工也一般,不怎么值钱,却是她的宝贝。

    这东西原本是刘陵寻来的,是为她入宫假造身份需要用到的信物。只是突生变故,计划搁浅。

    如今刘陵不在了,但信物还在,机会便在。

    撷芳转头看向皇宫方向,那是一条通天大道,成为后妃,宠冠后宫。

    她想试一试。她前半生过得苦,经历过颠沛流离,如狗一般对人摇尾乞怜以求一顿温饱;后来虽然被刘陵所救不再挨饿,却仍旧受尽打骂与拘禁。

    后半生,她想要甜,有多甜要多甜。

    她也想要过一过舒舒服服高高在上的日子。

    撷芳将玉佩收入怀中,再次回头看向小院,被遮掩过的容颜即便看不出往日美貌,可一双眼睛仍旧澄亮有神,双眸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星光。

    她嘴唇勾起,暗自在心中呢喃:

    此后,世上再无撷芳,她会有全新的身份,全新的名字。

    ********

    南越太子府。

    说是太子府其实并没有打相应的招牌,毕竟这里不是南越,而是长安,因此宅门上只写了简单的赵宅二字。

    可宅子的主人却真真切切是南越太子赵婴齐。

    十多年前,闽越国对南越国发动战争,南越不敌,遂向大汉求援。刘彻派大军平定闽越之乱,此后又遣使者表彰南越王赵胡忠于臣属之职,请他入京。

    赵胡害怕自己来了会被扣留长安再回不去,便称病言无法启程。但病总有痊愈的一日,这办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若是拖得太久恐惹怒大汉天子。

    于是赵胡想了个主意,“死”儿子不“死”自己,遂让太子赵婴齐代替自己前来尽忠,将其送至长安充当刘彻的侍卫。

    既是侍卫,也是质子。

    也因为这点,他与其他侍卫不同,有些旁人没有的优待,还有一处不错的居所。

    如今的长安若论狭义唯有宫城这一片,若论广义则可分内外。

    “外”指的是周边各陵邑,“内”指的自然是内城。若说“外”是首都副中心,那么“内”就是正中心的心脏。

    鉴于内城多为皇家宫殿群,能在此居住的贵族与官员都非同一般,与长陵邑的显贵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府邸中又有一些地理位置优越且规模格局都极佳的,位于未央宫北门附近,称为“北门甲第”。①

    卫青的大将军府就在此处。

    赵婴齐的居所也在,同刘陵的翁主府遥遥对望。

    他在这已经住了十年。刘陵可在淮南王入京进献朝贺之时与家人相见,亦能在父母寿辰之际提前上禀回家,他却不能。

    十年,他已经十年远离故土,困宥一隅,不得自由了。

    侍从进来时,赵婴齐正对着窗户,望着翁主府的方向出神。

    侍从犹豫一瞬,终是走了过去,轻声道:“主子,刚得到的消息,刘陵翁主于狱中自尽,已经没了。”

    赵婴齐神色闪了闪又归于平静,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侍从又道:“听说那些原本骨头硬嘴巴紧的侍女属下也渐渐开了口,招出了许多东西。

    “譬如翁主如何网罗孤儿孤女秘密培养为她所用;

    “譬如如何通过升平楼拉拢了皇亲权贵,不动声色从他们身上攫取消息;

    “譬如如何一边笼络了陛下身边的近侍,一边掌握他们的致命把柄。

    “甚至听闻好几个探子还是利用这些人的人脉关系送进宫的。”

    赵婴齐仍旧点头,没有说话。

    侍从神色焦急,忧心忡忡:“主子,她们会不会……”

    赵婴齐抬眸:“你怕她们会供出我?”

    侍从欲言又止,答案显而易见。自家主子与刘陵的关系即便少有人知,可那几个心腹是了解的。这若是被翻出来,主子可怎么办!

    赵婴齐嗤笑:“你以为刘陵为什么临到死了,还要攀咬那么多人?别人都说她疯了。她行事确实疯,但她不是真正的疯子。她做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目的。”

    侍从愣住,一时没明白过来。

    赵婴齐继续道:“或许最开始攀咬卫青确实是想在陛下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虽说她死局已定,不可能等到这颗种子萌芽。

    “但她不好过,自然不会让别人好过。临死前给敌人埋坑是她的作风。可惜这步棋被刘据一个小小稚子给毁了。既然此路已经走不通,她只能换个方式,就当自己被刺激狠了大肆发疯。

    “你且想想,若你是陛下,她攀咬一二人,你即便当时不信,是不是也会狐疑?可若她攀咬了大半个朝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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