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16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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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府书房,道貌岸然的瘦高老头儿瞥一眼,很是淡定。

    他只管举荐,原不原创的,他可不知情。

    这事闹出来,于他最多也就一个失察,算不得大错。

    可柳巍下一句话,就叫他崩了盘。

    “陈大人,这书下半部正是东海航线图,当初被太后夺去,用以闽商南北运粮。”

    “这可是谋逆的大罪!”陈愈失手碎了杯子。

    柳巍也不要脸,哭丧着就跪下,“怪……怪学生贪心,总觉此书还有用处……”

    他一边涕泗横流,一边旁敲侧击。

    “皇仓失窃,顾冶那老匹夫顺藤摸瓜得到航线图,陛下曾下令,叫他务必查清图从哪里流出,这等海事机密又是何人外泄。这图册若是到了陛下那里,我们恐怕都难逃干系!”

    “废物!”

    陈愈气得狠踹了柳巍一脚,脸色亦憋得铁青。

    这些年太子病重,几乎人事不知,神宗总还心存幻想,可他同陈皇后就现实多了,早已谋好退路。

    若神宗醒悟,愿立太孙为储,叫皇后垂帘、他监国,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神宗继续执迷不悟,定要除外戚,保幼帝亲政,那他也不介意来个武力过度。

    是以这些年,他借太后掩护,亦有不少暗中勾当。

    本以为太后已死,证据尽销,他可高枕无忧,哪知事情竟坏在这饭桶手里!

    他呼哧呼哧大口喘了几口气,毅然拍板,决定计划提前。

    “老夫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助我陈氏一臂之力。”

    他缓缓说完计划,柳巍脖颈顿时一凉。

    可陈愈才不管他生死,“柳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由你选择。”

    “干或者不干,老夫不逼你。”

    柳巍就着跪坐的姿势,心脏隆冬狂跳,权衡几息终是狠心咬牙。

    “下官必定全力配合大人,只望日后大人得偿所愿,莫忘下官今日诚意。”

    他们商定的计划,就是借边境大捷封赏之际,以立储离间神宗与方谢两家。

    顺便将自家孙子拱上储位。

    不止柳巍,陈愈还动用力量,逼得钦天监冒死做这个出头的椽子。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略骨感。

    早朝,各部奏事完毕,便是由兵部提请北疆大捷封赏。

    柳巍觑了陈愈一眼,恭谨跨出列班。

    奏完封赏名录,他拱手道,“臣以为,大宁与鞑靼僵持数年,永泰初能收复河山、得此大捷,实乃苍天眷顾,陛下当择日告谢郊庙,感谢天地和祖宗保佑。”

    神宗允了。

    便有大太监宣,“传钦天监,择吉日以报。”

    北钦天监正哆哆嗦嗦应传进了殿,噗通一声跪下。

    也不用皇帝催促,背书般一股脑输出,“陛下,腊月二十四日,乃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可告谢郊庙,亦是……亦是册立储君的大好时机……”

    这话一出,满朝惊悸。

    众人嗓子眼发紧,后背发起白毛汗。

    监正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五体投地,呼天抢地。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大火昏昧,就是无太子星守望,腊月大雪,就是天降异象敦促国主早立贤明,陛下,还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早做打算!”

    太子丧至今秘而不发,神宗于立储一事也诸多禁忌。

    监正不是不知道,但他命脉被陈尚书掐在手中。

    这个出头鸟不做,死一窝,做,最多死自己。

    猴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冗长而窒息的沉默后,帝王威仪的声音响起。

    “哦?那监正以为,朕当立何人?”

    凉意从地底蔓延,很快席卷了周身骨血。

    监正伏地的背影抖得更加厉害。

    他艰难吞咽,吐出最后的几句台词。

    一如遗言那般艰难。

    “老臣……老臣观星象,昭……昭郡王状似荧惑。

    太子心前陨落,皇室心后黯淡,此时当以荧惑取而代之,如此即可解荧惑守心之罹兆,亦能保心宿长明!”

    “你是说,天意叫我立昭郡王为太子?”

    神宗问得温和,语气里似乎还有些虚心求教的意味。

    但熟悉他的臣子知道,这是帝王怒极的前兆。

    “断脊之犬,狺狺狂吠!”

    果然,下一秒他突然发难,“若昭郡王是天意?那朕是什么?”

    爱卿们集体垂头。

    动作如演练百遍,很是整齐划一。

    “诸位爱卿呢?诸位爱卿以为当如何?”

    爱卿们遂又齐齐跪了一地。

    整个朝堂尽是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钝响。

    若是细听,能发现前排声音闷沉,后排声音清脆。

    显然老油条们早已自备了护膝,也只有新手才跪得实心实意。

    皇帝怒极,再一次为这死气沉沉的朝堂而气闷。

    他一巴掌拍向龙椅扶手,“朕养你们,是叫你们装庭柱讷讷不言的吗?”

    “臣惶恐——”

    柳巍硬着头皮膝行出来,“臣以为此言荒谬!

    荧惑守心,历来是谋夺之象!陛下乃高宗钦定的继承人,是天命之子,如何能放任荧惑夺位、扰乱正统?”

    坏了!陈愈暗骂一声。

    果然神宗闻言,脸色愈发阴沉得滴水。

    泰王却在此时见缝插针,看似无意接道。

    “也不能怪钦天监如此断言。

    谁叫当年……负责掌大行皇帝遗诏的陈尚书忧思过度,以至于痛失遗诏,别说立太子名不正言不顺,就连陛下登基即位,也因短了一道规程,叫外邦笑话。

    陛下允陈尚书戴罪立功。

    可三十多年过去,人他枉杀不少,遗诏至今尚未寻回。

    这叫陛下怎么好册立太子?

    如明孝那般纯善仁德,都因缺了这道祖宗天命的庇佑而早早殒没,现在仓促另立太子,又有谁能受得住这厚重气运!”

    这一问,不止截断陈愈推举外孙为皇太孙的野心。

    更是抖出一件神宗竭力遮掩数年的阴私。

    当初神宗即位,并无大行皇帝遗诏。

    按祖制,新帝即位,必须先得先皇传位遗诏,送至礼部备案,再由礼部另拟新皇即位诏书,刊印副本下发各省及纳贡番邦。

    但高宗遗诏,明言神宗百年后当还政太子。

    陈皇后有私心,伙同陈愈烧了那份诏书,意欲再拟一份,哪知遗诏原料、锦布纹路、织法举世独一份,且早已记录在案,根本无法矫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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