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黎明: 22、蝴蝶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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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后,柏溪雪再也没玩过捉迷藏。

    不记得有多少个晚上,她深夜想起那对桌上的男女,心中便觉得无比恶心。

    她恨她的父亲。

    但是这恨是什么时候麻木的呢?

    好像也是在九岁那一年。

    那一年确实是柏正言和秘书打得最火热的一个阶段。不知真或假的、数不清的出差、应酬、夜不归宿,让母亲顾漪面色苍白。

    没有什么体面的手段,能挽回一个出轨的男人。

    顾漪能做到的,只有让年幼的女儿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给柏正言打电话。

    没有理由,只有一句苍白的“爸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柏溪雪一次次地重复,祈祷一千次后,谎话成真。

    起初柏正言还会摆出慈父的态度,柔声安慰、尽早回家。

    但慢慢地,他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从敷衍到厌恶,终于有一天,他对着电话咆哮:“顾漪!你有完没完?别在这儿一天到晚让你女儿撒谎!”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父亲如此厌恶的声音,柏溪雪吓得哇哇大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好像是顾漪夺过了电话,同样对着电话那头咆哮:“柏正言!你别以为自己挣几个臭钱就多了不起!以后就在外头和那些野女人过去吧!”

    啪嗒,柏正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比忙音更清脆的是顾漪的巴掌。

    她的耳光落到柏溪雪脸上,随后顾漪像是彻底疯了一样,大声尖叫着,巴掌雨点一样落到柏溪雪身上。

    “都说了让你好好说话!你怎么学不会?你是不是故意的?以后等你爸和野女人生了野种,分走你的房子,你就等着去外头睡大街去吧!”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顾漪说出这样尖刻的话。

    九岁的柏溪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顾漪的大腿,颠三倒四、断断续续地求饶。

    “妈妈你不要生气……不要再打了……我错……我以后一定好好说话……妈妈……求求你了……你不要丢下我……”

    最后事情是怎么收场的呢?

    柏溪雪记得,应该是母女俩抱在一起,都在痛哭。她半边脸因为耳光肿的老高,眼泪划过,又麻又痛:“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顾漪伸手紧紧抱着她,像是才意识到女儿的惨状由自己造成,不住地摩挲着柏溪雪的头发。

    滚烫的热泪渗入发丝,落到头皮上:“不是……小雪你没有错,是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这么打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哭着抱紧顾漪:“妈妈你没有错……”

    才怪。

    把脸埋进母亲怀抱的那一刻,她咬牙切齿地想。

    “你一定以为我很狠我爸吧?”

    十七岁的柏溪雪仰头笑着说:“但其实我更恨我妈。”

    “如果这个世界上背叛、侮辱是常态的话,那我宁愿当背叛的那个人,也不要被人可怜。”

    她语气安然地说:“懦弱的人才会被可怜。”

    啪。

    言真受不了了,伸手给了柏溪雪一个脆响的脑瓜崩。

    “你这都是些什么话。”她无奈,心道真是一个心理状态岌岌可危的破小孩。

    白皙的脑门迅速红了一块。

    无视柏溪雪又惊又怒的眼神,言真钻进被窝里:“不是懦弱的人才会被背叛。”

    想了想措辞,她继续说:“因为背叛就是人之常情。”

    “据说,信天翁是世界上最忠贞的鸟。”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身躺着,看向柏溪雪。

    “每一年的繁殖季节,东太平洋群岛上的信天翁都会飞到同一个地点汇合,它们是终身伴侣制,先飞回的鸟会一直不停鸣叫呼唤,日以继夜等待自己的伴侣。”

    “这样的相会能持续三十年之久,几乎覆盖了一只信天翁的寿命长度。但是在大自然之中,生老病死、优胜劣汰是天则,所以每一年的相会都充满不确定性。”

    “但即便如此,信天翁依旧在等候。”

    “作为一种可以长期飞行不落地的海鸟,它们每一年都会跋涉数万公里,降落只为了与伴侣重逢。”

    海浪仿佛在言语中摇晃,言真闭上眼睛,回忆童年纪录片中一望无垠的太平洋,翼展宽大的海鸟,铺天盖地飞翔。

    “一部分科学家认为,90%的鸟都是单偶制,是因为它们拥有与人类不同的大脑构造。这是一种出厂硬件般、铭刻在基因中的忠诚和爱。”

    “丧偶天鹅‘宛颈独宿,不与众同’,人类没有这种硬件,因为哺乳动物繁衍的过程太过动荡复杂。”

    “不断的生存竞争、迁徙繁衍,推动哺乳动物向多偶制进化,不断的□□、尽可能传播个体的基因,这是哺乳动物的生存办法。”

    她轻轻地说:“但在人类社会,单偶制是随着大脑与社会结构变化而出现的软件。用道德制度和前额叶脆弱的思维去遏制基因的冲动。爱成为意志的契约而非本能。”

    “因此人类永远恐惧对不上的情感齿轮,恐惧当你将爱火熊熊燃烧之时,对方早已移情别恋。”

    “这样的事发生在动物中不过是分道扬镳,但发生在人类世界,背叛往往会藏在财产、婚配、道德准则之下,淇水汤汤,渐车帷裳,你永远也猜不透今日的爱人,明日将披上怎样一张画皮。”

    “我想这才是让我们恐惧背叛的原因,人类彼此都知道,善变与反复无常,刻在我们的dna里。”

    “所以,遭受背叛的原因不是懦弱,背叛也不是你父亲强大的证明。”

    她冲柏溪雪微笑:“是父权社会给予男人太多制度上的便利,加之基因的‘恶劣’,他们注定更容易撕毁契约。”

    “但即便如此人类还是渴望爱。”

    柏溪雪沉默,她继续说,作这一段话的结语。

    “爱不是神话。爱是生物在动荡的偶然性中渴望确定的必然,在这样的希冀之下,人类大脑进化,我们用自由否决去对抗冲动、忤逆基因——这就是我们与伴侣交换的誓言。”

    “那你找到那样的伴侣了吗?”

    柏溪雪冷不丁问。

    言真一惊,抬起头,看见柏溪雪直勾勾的眼神,如此锐利,仿佛要将她的思维也劈开。

    她不知为何心跳得有些快,下意识说:“当然。”

    “我和我的男朋友感情很好。”

    显而易见的拒绝。

    言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说这种话。她从来不屑于在同龄人面前谎报性取向,也从不畏惧与柏溪雪接触。

    因为她向来坦荡,永远能恰到好处地保持分寸。

    但这一次,她下意识撒谎了,近乎自卫一般,在柏溪雪面前划出明确的拒绝。

    柏溪雪一愣,然后,自嘲地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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