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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飞鸿祚雪》 30-40(第9/19页)
高应连忙称是,转身刚要走,忽听季邈问。
“高大人,城中可还有人生还吗?”
“回世子的话。”高应叹了口气,“火势太大,屋焚院毁,哪儿还逃得出来?人都给烧成了木炭,连容貌都再难辨认了。”
季瑜拢着氅衣,不忍听似的,垂下了眼。
“正是年节,死者族亲逢此噩耗,怕是难以接受。”季瑜说,“若需安抚,尽可差衙役来王府寻我,阿瑜愿尽绵薄之力,代肃远王府聊表心意。”
五日后子夜时,石榴枝密密轻摇,挡住了温府中堂隐约可见的烛影。
时至四月,近来蕙风和畅,衍都已入了初夏。丫鬟们铺设好隐囊竹簟[3]完又摆上枇杷樱桃、玫瑰酥糕,挨个斟好茶水后,方才退了出去。
温秉文坐主座,季邈司珹一左一右,季邈先将罗天大醮当日情形讲了讲。
“新党想向季朗示好,却触着了皇上的霉头。”司珹说,“立储之事其实原本毫无争议,奈何长治帝仍旧在伤心,先太子与季朗又对比鲜明,他瞧着也闹心。”
“新党急啊。”温秉文啜了口茶,说,“楼家手里有先太子,把持朝政太久了,近十年里能与之分庭抗衡的只有方家。可这些说到底也只是世家内部纷争,新党的立足地又在哪儿?”
“好容易见着了曙光,谷茂延就想赶紧往上凑,搏得未来储君的青眼,却到底比不上方沛文。宦海浸淫是得有远虑,可得罪当世之君更是大忌。新党中难道会没人懂得这个道理?可惜他们太散漫,不够团结啊。”
“当日内阁次辅曾不害始终未出声。”司珹思忖片刻,道,“他倒是看得明白。新党能成今日之势全仗科举新政,先太子又素来亲近新党,谷茂延怎能如此直戳陛下的心?”
“方家的确很是沉得住气,”季邈说,“方阁老那一通话,既安抚了陛下,又为太子规划好了储君之路。与其说方家站队了季朗,倒不如说,方家选择了季朗。”
“观朝政协六部,知刑狱晓兵民。阿邈,这些事情你也要做。”温秉文和缓道,“你先前一直在阳寂,后者自不必说,先太子在时也决计比不上你。可你没入过朝堂,不晓得官场之道,如今你在衍都,有什么想不通的便问舅舅,或是致信外祖。”
他话至此,放柔了语气。五日后暖阁内点着香烛,长治帝自内间密室缓步而出,临到书房中响了磬声,荣慧方才挑帘跨槛进去,恭恭敬敬地捧着食盘。
“皇上,您近来寝食难安,奴婢瞧在眼里,心如刀剜啊。”荣慧凄然道,“主子爷吃不下东西,好歹喝了这盅参汤。今晨御膳房刚做好的,您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明望形销骨立,颓然坐在桌案前,好歹没有推开那盅汤,却也没有拿勺。
“心如刀剜,”季明望喃喃道,“太监没有孩子。荣慧,丧子之痛蚀骨吸髓,你也能懂这种痛么?”
荣慧立马跪下去,哽咽道:“万岁爷便是奴才的天!一举一动皆牵挂,主子,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你说事情怎么这样巧?”季明望拨着汤匙,沉钝地抿了一口汤,“年前楼阁老刚劝住,后脚长赫城就出了大案,朕的儿子因此不得不去,岂料此去一别竟是天人两隔!那硝石爆炸得有多疼?他竟走得、走得这般”
长治帝手抖得握不住勺,溅起的参汤打湿了他的脸。
倏忽间,他猛地扬声:“荣慧,你说!”
哐当一声脆响,琉璃汤盏已然四分五裂,长治帝猛地撑身而起,阴郁地说:“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想杀了朕的儿子?”
“陛下!”荣慧骇然失色,跪倒俯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陛下圣明如斯,乃为天下君父,太子亦是贤名在外,谁敢有此等大逆不道之心,必遭万万人唾骂、永生不得超生啊陛下!”
长治帝垂袖闭目,良久之后,他才开口。
“几日前大理寺楼思危去了蓬州取证勘调,如今还未有奏疏回京么?”
“昨夜刚到了司礼监,奴婢想着您近来神伤,原打算午后再递。”荣慧立刻往外跑,“奴婢现在便去拿!”
不过半柱香的世间,奏疏便被呈来,摊开在长治帝书桌。荣慧屏息凝神侍奉在侧,忽见长治帝指着了一行字。
“这杀害赵解元的崔三是个莽夫,”长治帝说,“可他父兄不是。”
荣慧随之看过去,配合道:“是,楼寺卿这奏疏写得详尽,说是崔家在长赫也算底蕴深厚,也素来爱同世家结交,曾先后同白、张、李、郑几家交好。”
“李家?”长治帝眉头忽的一蹙,问,“这是哪个李家?”
“瑾州李氏呀。”荣慧及时回话,“主子爷,这李氏家主,就是月前负罪请辞的巡南府总督李含山。”
“李含山,”长治帝低声重复道,“李含山他可是有个小女儿,远嫁到苍州阳寂,做了我那弟弟的续弦?”
荣慧说:“正是。” 太子身亡一事如浪如潮,席卷了整个大景,那巨浪啸卷过去,打得许多人心神惊惧。朝中新党尤其愤恨,怀州楼氏更是一蹶不振、元气大伤。
消息传到阳寂城时,已是二月中旬。
西北边境同样卷着浓云,惊雷炸响间,雪白狮子猫一声惊叫,从李程双怀中挣脱时,留下半根带血的指甲。
李程双面上的愕然丝毫不掩,她同季瑜一起看着侍女连星,怒道:“你说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死于硝石爆炸?”
“千真万确啊夫人!”连星连忙跪倒,哽咽道,“太子压根儿没走到伊清县,便出了这样可怕的意外。主家那头也是措不及防,老爷现已负罪入京,只能先请辞自保了。”
“父亲乃巡南府五州总督,因太子之死致仕后,何日才能再启用?”李程双恨声道,“大业在即,阿瑜不能缺乏助力——连星,你即刻去寻老爷,让他及时同宿州温氏取得联络。”
连星领命而去,季瑜偏头,问:“母亲,这种时候,我们为何要父亲主动联系兄长母家?”
“逐鹿难为,吾儿年幼。”李程双说,“父兄外祖,乃至兄长血亲,均可为你所用、为你铺路。成大业者要懂得借力,亦应懂得示弱藏锋,你知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明白了。”季瑜微微颔首,说,“太子死后,父亲不得离开封地,我便应同兄长一起去衍都奔丧。等到了衍都,阿瑜便该因舟车劳顿,再度生病不出了。”
“好阿瑜。”李程双笑着摸过他眼角眉梢,轻声呢喃道,“吾儿懂得隐忍,定能成大事。只是这么些年里,那坏身子的药味道苦,实在委屈你了。”
“原是如此。”长治帝忽然道,“朕怎么就忘了这茬?”
“朕的那位好弟弟,如今膝下,可是足足有两子啊。”
“说起来,折玉寻的药方很有用。”温秉文转向司珹,欣然道,“父亲咳疾好了许多,听闻精气神也很不错。折玉,你近来在大理寺中,可还顺利吗?”
这会儿分明没有风,猫过后灌丛却依旧摇晃,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从黑暗里乱七八糟地爬了出来。
“呸,呸!”司珹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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