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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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多算半个主子,而今既然脱了奴籍,哪里还有回头受苦的道理?

    可是依照那人对她的痛恨程度,与他的纠缠,别想有什么好结果。

    就算闹到最后,两下里都怨恨消解,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谈后事,难不成他还能许她一个正妻之位吗?

    云湄没有这样天马行空的自信,再说了,许宋两府的婚约横在那儿,宋浸情又与她生得这般相像,至时候,想要让这一切变得名正言顺,除非拥有大刀阔斧的决心,不然别谈有多费劲了。

    云湄推想,依照现实,她顶多做个注定色衰爱驰的妾而已。

    这就与她想过自由、安生日子的初衷相悖了。

    所以,她跟他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顶多把该偿的偿了,腻味了,继而如过客一般匆匆分道扬镳。

    所以,云湄压根不想把绥绥牵扯进来,不然她着实很难办。

    这样低迷、烦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这日晚上。

    云湄甫一入宅,便先行安置绥绥的行箧,好在赵傅母将绥绥的东西事先拾掇好了,一应用具都在该在的地方,她倒也没费什么力。

    不过,期间,有一个令她更加烦心的发现。

    ——绥绥的厢房里堆山码海,尽是些哄小孩子的新鲜玩意儿,甚至有些器玩过于精美,云湄间或拿起来细看,计算了一下上头需要的工序,应当是老早便开始准备了,并不是临时置办的。

    她们住进来,就像落入了一张精心准备的猎网,在那人看来,是迟早的事儿。

    云湄闹心极了。

    可是她现下,压根没有与他商谈的资格。

    总不能直接开口问:你究竟是什么打算?什么时候能放我走?我走的时候能带走女儿吗?如果你非要留下我的孩子,那我算什么?角落里蹉跎到死的妾吗?

    不能。

    她一个欠债的,还屡提要求,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就只能憋着,同时徒劳地关注一下他们一大一小之间的亲近程度、及时离间一下罢了。

    可以说,云湄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憋屈过。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一定老老实实在深德院伺候何老太太,然后如春窈一般攒上薄薄一层压箱银,继而草草地在何老太太的牵线之下嫁一个本分汉子,就绝对不会有今日了。

    铤而走险,是能换来巨财,但同时也会招惹上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云湄根本想不通他到底想要什么。

    身子吗?

    今晚就能给他了。

    然后呢?

    现在既然把绥绥都牵扯进来了,云湄合理认为,远没有滚一下床单便能两清这般简单。

    越想越觉得亏欠孩子,当初还不如不生。

    说起亏欠,云湄又想起了乔子惟。

    她心里淤着一件事情,得寻个机会试试他的口风。

    ——回程的马车上,他坦白说,给乔子惟找了个不想祸及妻儿,就只能放手和离的麻烦。

    这个麻烦眼下解决了吗?会不会真的害到乔子惟?

    一下子欠上这么多人的债,云湄都快愧怍不过来了。

    揣着这一份糟心,云湄晚膳用得寥寥,思绪混乱间才想起绥绥身上的伤,于是赶忙吩咐赵傅母拿膏药来,趁着饭后给绥绥洗漱的功夫,剥了衣裳替她涂药。

    绥绥道:“不用治。”

    云湄没好气:“你看看都红成什么样了,现下不涂,明天就得肿,至时候别寻我哭。”

    绥绥说:“爹……他说,要生出茧子,以后才好骑马。”

    “他说的都是金科玉律吗?”云湄头都快气昏了,干脆哐当放下药瓶,“好,我不涂了,你这就去睡,我懒得管你。”

    绥绥不晓得云湄的纠结与烦躁,只觉得阿娘今天的气性有点大。

    但要做云湄的女儿,最大的眼色,就是这种时候千万别置喙什么。绥绥早便练就了逆来顺受的本事,老老实实地爬上床歇下了。

    云湄在床畔没坐多会儿,便被人请去书房,红袖添香地给云兆玉磨墨。

    她甫一踏进去,墨锭都还没摸到手,云兆玉便放下手中的卷帙,兴师问罪道:“你冲小孩子发什么脾气?”

    移步之前,云湄屡次提醒自己,眼下她和绥绥俱都人在屋檐下,情况不似从前了,若非必要,再不可对他有什么冒犯。

    但一听他这话,云湄一下子便没把持住,什么谨小慎微统统抛诸脑后,意有所指地控诉他的夺爱:“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还不能教育了!”

    云兆玉被她愤懑的语气闹得懵了片刻。

    待得反应过来,却半点不恼,唇畔反而勾起了一个笑。

    早听闻她做乔夫人时,三五不时就要冲乔子惟发脾气。他还没有亲眼目睹过她家常时的性子,原来有点可爱。

    难怪那个姓乔的从不反驳、顶嘴,原来不是窝囊,是出于溺爱的纵容。

    这么一想,唇边的笑复又凝滞了。

    云湄很想问问他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但这种质问,难免透出一种打情骂俏的轻松,从前跟乔子惟相处时还好,但放在她与跟前这人的身上,明显非常不对味,便生生憋住了,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垂头磨墨。

    他却有些洞彻一切的意思,案上的公文也没心思再看了,干脆侧过身子来打量她,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在笑什么?”

    语气古怪,压着别扭的醋味。

    奈何云湄没听出来,只装傻充愣:“大人想笑就笑,轮不到我来管。”

    抽冷子闹出一回两回的口无遮拦便罢了,难不成她还真顺势跟他拌上嘴吗?

    那是有情人的特权。

    云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云兆玉听得心里有些闷,但他不愿意承认,便也不说话了,回过身去,料理公事。

    她安静垂着长睫,牵袖持起水丞,动作流畅地往砚台之中加水,再而一圈圈研磨开来。

    云兆玉止不住发散的思绪,见状又想,她从前在宋府,是伺候何老太太的,老人家不好书法也不好作画,她

    这伺候人笔墨的功夫,是哪里练出来的?

    乔家吗?

    就跟纠结于她为何能那般行云流水地剥石榴一般,这种事情,越想便越不舒坦,脑子里不受控地划过她与旁人小意温存、赌书泼茶的片段,真真假假,但足够气人。

    除却滴答的檐雨,书房之内一时间十分安静,是以,云湄清晰地听见了案后那人逐渐紊乱的呼吸声。

    云湄好奇地瞥过去一眼,正巧他也从案牍之中抬起眸,盯着她瞧,神情复杂,双眸杳然。

    云湄手里一抖,连串儿的水滴砸入墨池。

    少顷,他开腔了:“过来。”

    声音闷沉沉的。

    云湄不明所以,放下水丞,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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