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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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似的,“那是太医亲口说的,我还请了月台姑娘过去,她进去之后也说要女医呢。”

    须臾间,又一名宫人来报:“陛下,不好了,那褚巍昏迷着,却还抱着人头不撒手,没法给他治伤……”

    只说到这里,榻上孟长盈忽地咳了一声,万俟望立即扶住她的肩膀,拿来一杯温水,柔声道:“快喝些水。”

    孟长盈推开他的手,疲弱抬起眼,望向那宫人,气息不稳:“庭山怎么了?我要去看看。”说着,她就要下床。

    万俟望赶紧按住她,劝道:“盈盈,你还病着,哪里下得了床?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伤人一根毫毛,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一番话说得恳切,可孟长盈置若罔闻,只掀开被子,吃力地往下挪,才恢复几分红润的脸颊又变得苍白。

    只一瞬间,万俟望的安抚脱口而出:“你别急,我带你去。”

    孟长盈动作停住,因用力而紧绷的手臂一软,跌在他怀里。万俟望给她披上一件件棉衣毛裘,把人裹得密不透风,又弯腰给她穿上厚厚的白绒袜和靴子。

    细骨伶仃的脚腕上还带着青紫,人窝在他怀里,那样瘦。

    万俟望心尖一酸,才离开两年,这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呢?

    孟长盈拉了下他的袖子,催促他:“快些。”

    万俟望直起腰,又把热乎乎的手炉塞进她手心,轻拍了拍:“拿好了。”

    他抱着她起身,孟长盈几乎是坐在万俟望手臂上,脑袋被他按进颈窝。他大步往外走,脚步稳健,轻松地像揽着一簇花枝。

    殿外寒风刺骨,一吹过来刮刀似的,能剃下一层脸皮。

    万俟望掖紧她的毛裘,手掌紧紧护在缝隙处,生怕有一丝风钻进去。只走了几步,万俟望就带着她钻进了肩舆。

    厚实帷帘垂着,肩舆内燃着炭火,他这才稍稍松开压在孟长盈后脑处的手。

    肩舆微微摇晃,从万俟望的角度,能看见孟长盈垂落的纤长眼睫,眼尾小痣若隐若现。

    “你担心褚巍吗?”万俟望问。

    孟长盈嗯了一声。

    “你可知道褚巍是……”万俟望没有问完,只垂目紧盯着她的脸,等着她的反应。

    孟长盈嗓音嘶哑:“知道。”

    “你当真知道?”

    “我知道。”

    孟长盈睫毛掀开,疲倦眉宇间平静而镇定:“早在九年前,我就知道。”

    九年前,是国史案爆发那年。孟家褚家三族尽灭,除了当时贵为皇后的孟长盈之外,七百余人只活下来一个褚巍。

    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褚巍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怪不得,”万俟望低声喃喃,“漠朔九部虎视眈眈之下,褚家独子、荣家血脉岂能无声无息地逃往南雍,原来是这样。”

    孟长盈阖上眼,语气淡而悠长:“当年舅母还未怀上庭山之时,外祖父曾卜过一卦,舅母只有一胎,这一胎必是男儿。可庭山生下来,却是个女儿。外祖父闭门不出卜筮三日后,告诫舅舅,庭山必须以男儿身示人,才能避过命中死劫。”才能延续褚家血脉,才能夺回汉人江山。

    当年,就算是孟长盈也还未在胡汉争端的漩涡中站稳脚跟,她救不出褚家长公子,可却能救出一个和所有褚家女眷都对不上号的无名女子。

    褚巍的死劫,依靠着她扑朔迷离的身份而消解。

    至此,始末原由完全清楚了。

    万俟望心脏猛跳,头皮一阵发麻。他从不信鬼神,更不信修道卜筮,可此事又如何解释?

    一个死了十多年的老头子,居然曾一卦算出褚家未来的劫难,他的告诫甚至还真让褚巍躲过了一劫?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注定的神佛命理一说?

    他又想起破道观里,慈道和尚那一番话。“求仁得仁”的人确已求仁得仁了,那慧极必伤的人呢?情深不寿的人呢?

    肩舆中暖和得叫人出汗,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阴风直钻进骨头缝里,叫万俟望手脚发凉。

    他只能将孟长盈抱得紧些,再紧些。

    “陛下,到了。”德福声音在外响起,却没听见动静,须臾又试探着道:“陛下?”

    万俟望浑身一震,抱着孟长盈出了肩舆。冷风一过,他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布料冰凉湿滑地贴着身体,像一条暗中窥视的毒蛇盘踞上来,叫人心头发紧。

    他低头吻一吻孟长盈的发顶,熟悉的草药味道和体温让他的心稍稍安定。

    孟长盈已经回到了他身边,有他在,她绝不会落得什么慧极必伤的下场。

    一踏入室内,月台已急匆匆迎上来:“主子……”

    她此时也是心神震动,就连她都不知道褚巍竟是女子。

    孟褚两家长辈尽死,不止她,恐怕这世上只有孟长盈和褚巍知道这个秘密。

    可方才两人都昏迷不醒,这才叫诊脉的太医发现了蹊跷。太医拿不定注意,不敢冒犯,只好又请月台过来。

    事态紧急,月台只能压下心头惊愕,请了女医来治疗。

    “将军别的伤都处理了,可她的右手……”月台短促吸了口气,声音微哽,“断了三指,还紧紧抱着竹卿的头颅,掰都掰不开,伤处再不处理,怕是要腐臭了。”

    孟长盈眼睛睁大,嘴唇翕动,好半天,她挣扎着下地,扑到褚巍床前:“庭山……”

    褚巍脸上的血都擦去了,可被血浸透的干硬衣衫还在,左手还僵硬保持着握剑的姿势,被削去三指的右手血肉模糊,紧抱着一颗残破头颅,污血融在一处,几乎分不出彼此。

    看清她的一瞬间,孟长盈眼眶瞬间滚下泪来,湿热砸在褚巍的手背上。

    “庭山,我是阿盈啊,庭山……”她嗓音像是被划破的丝帛,沙哑着,破碎着。

    褚巍静静地躺着,孟长盈一声声地唤她。

    “庭山,庭山……”

    孟长盈抱紧她,用脸贴着她的脸:“庭山,是我,松开手吧……”

    湿热的泪水像是一条连接血缘的纽带拉扯着人,褚巍眼皮颤了颤,缓慢睁开眼,眼珠滞涩地转动:“阿……盈……”

    “庭山!”孟长盈抬起头,泪光闪动,“是我,我在。”

    “败了……”褚巍嘴唇颤抖着,通红眼睛流出一行泪。

    “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褚家军还有残部,还有翻盘的机会,”孟长盈紧紧握住她的左手,急迫地看着她:“庭山,快松开手,让太医给你疗伤。”

    褚巍迟钝垂下眼,望着右手上的一团血腥。她眼角猛地抽搐了下,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那颗血块凝结的头颅发顶。

    “我害苦了他……”

    “庭山,松开吧。”孟长盈恳求似的,泪眼朦胧,“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择个好地方,让竹卿入土为安,好不好?”

    良久,良久。

    褚巍别过头,闭上眼,僵硬的手臂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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