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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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开了,可凝固的血将她的手和竹卿头颅

    黏在一起,如同天生一体。

    孟长盈退后,月台和女医一齐围上去,给褚巍处理右手的伤。

    那颗头颅,被宫人小心收入匣中。

    孟长盈吐出一口气,腿脚绵软,落进万俟望稳稳的双臂中。

    “看到人了,伤也治了,该回去了吧?”

    语气不算好,天知道他看见孟长盈扑到褚巍怀里,衣衫都被她身上的血染脏,还用脸贴着她的脸,万俟望是用多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千万别一脚踢开褚巍。

    孟长盈没有回答,昏昏沉沉地靠在万俟望怀里,眼睛已经闭上了。

    方才流出的泪水仿佛带走她所有的力气,发热带来的疼痛和酸软无力,卷土重来。

    她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孟长盈这一病,直到三月,才能起身。可身体底子已然更薄了,比往年冬日时还畏冷,受一丝风都要头疼发热,稍微走动几步,已然摇摇欲坠。

    万俟望不知从何处寻来了能工巧匠,做出可供人乘坐的带轮小车,献给孟长盈,叫她行走坐卧都能少费些力。

    星展也归来了。万喜的尸体被留给了赵秀贞,与田娘葬在一处。胡狗儿的尸身被星展运了回来,葬在京洛。

    孟长盈无法出宫去看他,月台代她去了,在胡狗儿墓前说了许多话,告诉他大家的近况,临走时在他坟头留下了一捧盛开的四月雪。

    郁贺带着阿羽随孟长盈回了北朔,郁老夫人看到他们俩全须全尾地回来,在郁府门口险些哭晕过去。

    但郁贺也受了重伤,恢复得很慢。民间大夫也找了,宫中御医也请了,一连几个月,大夫流水似的进,却没见他出过门。

    “元承为何不跟我回来呢?”星展托着腮,太理解。

    孟长盈坐在轮椅上看书,膝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闻言只看了眼月台,并不作答。

    月台正在小炉上熬鱼羹,是江南那边的手艺。她察觉到孟长盈的目光,垂下眼,想起崔绍托星展给她带回来的信。

    他不肯回来,不是不想念家人,也不是要和好友们分道扬镳,他只是要为那句万里同风努力,为她口中的一个或许努力。

    等到那一日,或许会有人能得偿所愿。

    午后阳光和煦,暖而无风。

    月台推着孟长盈去见褚巍,她站在院子里,头发简单束着,披了件衫子。

    “庭山。”

    褚巍回过头来,雌雄莫辨,英气少年。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忠义之士、悍勇将军,竟是个姑娘。

    “阿盈来了。”褚巍快步走过来,俯身掖了掖她的裙角,“当心受风,我们去屋里。”

    孟长盈按住她的手:“这样好的日头,哪里有什么风,同我在这说说话吧。”

    “好,听阿盈的。”

    褚巍笑了下,同从前一样,清朗如山风,似乎再沉重的东西也压不灭她明亮如星的眸光。

    可孟长盈知道,不一样的。

    褚巍坐在她身边,慢慢擦着雪亮的丹心剑,残缺的右手紧紧绑着布条,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她的右手再也拿不起剑了。

    “练得怎么样了?”孟长盈问。

    褚巍左手拿起剑,随意挽了个剑花:“能用,但和右手不能比,还是要再练。”

    “别太苛求自己,你的伤还没好全。”孟长盈道。

    褚巍点点头:“我知道的。”

    话落,默然。

    剑鞘躺在石桌上,孟长盈摸上那片银竹浮雕,触感冰凉,边角圆润,定是主人时时爱抚摩挲。

    褚巍突然开口:“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吧。”

    孟长盈点头,顿了下,道:“你不说,我便不问。你若愿说,我洗耳恭听。”

    第一回见到褚磐和林筠林阔时,她便有所怀疑。但褚巍不说,她自然不会多问。

    褚巍一个人逃往南雍,那样艰难的境地,还怀着孩子,又要在荣家眼皮子底下遮掩住女子身份,必然经了千难万难。她既是褚巍的至亲好友,何必再去戳那些陈年伤疤。

    而道观那次,褚巍躲闪的目光,让她彻底确定林筠便是褚磐的父亲。

    “看来我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褚巍自嘲似的一笑,擦剑的动作慢下来。

    “阿盈,你知道吗,”褚巍攥紧了手中绒布,“他躺在我怀里,快要咽气的时候,他说真不想死啊,他不甘心。”

    “我想告诉他,磐儿是他的孩子,可他没有让我说出口。他说,他都知道,他说他庆幸能遇上我,说他没用帮不了我,说……”

    褚巍眼睛通红,一滴泪滚下来,鼻息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孟长盈握住他紧紧攥着的残手,轻按着她颤抖的肌肉,也微微红了眼,“庭山,你和磐儿好好的,就是给竹卿最大的安慰。”

    “我怎么能把他当成傻子呢,他就这么看着我瞒了他一辈子,看着我和他称兄道弟,看着磐儿唤他叔父……”

    褚巍一把拂落丹心剑鞘,呼吸沉重,像是喘不过气,酸楚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涌出来,淹没一切。

    孟长盈抬手抱住她,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或许什么话都无法安慰她,孟长盈懂这种感受。

    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更何况,又是这样惨烈的结局。

    许久,褚巍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去洗了把脸才回来,对孟长盈露出个歉意的笑,眼睛还红着,可已经恢复成了往日温和的模样。

    “我方才吓到你了吧?”

    “胡说什么,我只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孟长盈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

    褚巍喝了两口,又笑笑:“是了,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庭山……”两个字脱口而出后,孟长盈却愣住了。

    褚巍问:“怎么了?”

    “你……希望我叫你庭山吗?”孟长盈问得很迟疑。

    褚巍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孟长盈沉默了下,握上她满是老茧的手,“比起庭山,是不是我叫你阿巍更好?”

    褚巍霎时了然,笑着摇摇头,眼神明亮而坚毅。

    “阿盈,我愿为一座巍峨的山。于我而言,能扛起这些责任,是幸事。丹心碧血……”俯仰无愧四个字却卡在了喉咙里。

    不,她有愧。

    这句话,她已经不配说了。

    褚巍嘴角的笑慢慢回落,趋于平直。

    正这时,一道熟悉嗓音响起,带着点阴阳怪气。

    “呦,我说盈盈去哪了?原来又来庭山院里了。”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走进来,一眼瞧见两人相执的手。万俟望脸色一黑,直接挤进两人之间,一把拍掉褚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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