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奴娇: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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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宁正守城苦战。二十万官兵中,后发之师将近半数自下游润州渡江,东面而来,与原本江面之上的官兵水陆并进,夹攻这一座石头坚城。宗契被迫留副将继续镇守江畔天堑,自己率兵死守东门,倚仗城高池深,昼夜退敌,几乎不曾从城墙之上离开。

    城中危急若此,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无法为陶慨举办。殡葬之事,便全权压在了府署内宅的折柳身上。

    折柳忙得抽不开身。她也想风光发葬了陶慨,却一时连做斋的僧道都找不齐。布坊缎庄十家之中,闭门七八,仅有的几家铺子,麻衣衰服早已不凑手,只因城中家家户户父兄亡故,发丧举哀,哭声遍于街巷。

    权益从变,折柳只得亲自连夜裁了衰服,从府署里找来奴仆女使帮衬停灵,将大小殓并而为一,又教陶岳怎样举哀、怎样答对、怎样守灵。陶岳只管听着,仅仅二日,本就凸瘦的腮边愈发没了肉,脸色苍白,大大的眼肿胀起来,也不哭,听罢只道已会了。

    折柳心疼他,手头却仍有一堆琐碎的事要办,忙得也几乎不曾阖眼,摸了摸他脑袋,叹了一声,又脚不沾地地忙着去寻做斋的僧道去了。

    她午时去,至晚才两手空空地归来,与一同忙活的秾李商议:“此时节不比平常,哪还有什么僧道,便有也早被人请去了。咱们难道还能从人家家中拉扯来么?最次,寻个在家的居士,会念经便是了。”

    正为难着,忽从人来报:“高僧回来了!”

    宗契几乎紧随其后而来,沉重冷肃,尚带着从城墙上下来的浓浓的煞气,入了府署中堂的庭院,举目望见张挂的白幔,瞧见已布置好的灵堂,与灵堂内外妇人孩子红肿的双眼,才仿佛知觉了一般,收了几分对敌的杀伐之心,缓了缓面色。

    “听闻你们寻僧道?”他也不知如何寒暄,开口便荐自己,“我便是。我来念经。”

    折柳忙乱悲痛了两日,闻言好悬没笑出声来,可不敢教他煞神拧做菩萨,迟疑着道:“只是念经……”

    “我念《往生咒》。”他道。

    说罢,也不待人应肯,先去将一身染血的盔甲换了,换上了往日里常穿的一件灰布直裰。

    他不像个僧人,谁也不敢找他做斋念经。众人口里称作“高僧”,却也并不怎么把这早开了杀戒的人看作佛前的弟子。连宗契自个儿也不自认做僧人。他心所想,即是此役一后,回五台山,告师还俗,携应怜做个红尘里的一对平常夫妇。

    当夜,灵堂空空荡荡,守灵的有麻衣衰服的陶岳,木愣愣坐在木棺旁,仿佛望着前方,却什么也没望进眼里。

    他耳边有宗契低低念诵亡人经咒的声音,一遍一遍,渡送结义的弟兄一程。

    宗契师父平日里从不念佛。陶岳忽发了奇怪的念头:佛祖与他恐怕不相熟,也不知承不承师父的情。

    但他爹是个有情义的大英雄,好人总不会堕入地狱。

    宗契闭目垂首,双手合十,虔心念诵,却于贯入半明半暗灵堂的凄冷的夜风里,逐渐闻听得一阵压抑的啜泣。他睁眼看去,原来是陶岳终于哭出声来,瘦小干瘪的身子一耸一耸,耷拉着脑袋。陶岳浑浑噩噩地憋愣了两日,这时刻一旦哭了,便如洪水出闸,再也压抑不住,由啜泣渐而成了嚎啕大哭。

    “我要……我要报仇!”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通红的双眼里有切齿的仇恨。

    宗契又念过了一遍经咒,才停下来,望他时目光仿佛穿过了经年的阻隔,望见了曾经同样切齿仇恨的年幼的自己。

    “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好好习文练武,不负你爹在天之灵。”他道,“报仇的事,有大人来做。”

    他说罢,接着闭目念诵。经咒诵声与声嘶力竭的哭声相伴,随着缭绕的香烟直上,达了天听。

    另一头的单铮处,已然行了半月,绕行至淮水源头,继续往北。若不迂回,此时恐怕早已到了洛京。

    然崖高涧深,弃牙道而择荒野,行军本就不易,又逢着入夏多雨,昼夜行在泥泞之中,更为艰难。

    他们一路上遇到过小股的州府厢军阻截,爆发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厢军不是最凶险的拦路虎,尾随的追兵与源源不断从洛京后发的禁军才是。

    万余人的兵马,再怎样避人耳目地行军,总无法全不露马脚。很快,官府的斥候眼线发觉了不对劲,急报一分为二,其一传至洛京,其二报与正在江宁的南征军主帅刘升。

    故此,刘升才回拨几乎一半兵马,掉回头直追击单铮。期间又陆续得了几次信报,里头说得分明,那江宁叛匪的头目单铮与劫留

    为质的六王郭显皆在阵列之中。

    刘升初觉为难,本想着投鼠忌器,若为剿匪而伤了皇亲,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而帐下的幕僚却谋划道:“六王虽是皇亲,然龙子相斗,官家未必愿见其归朝。若官家顾念手足之情,那将军更不可轻易放过那股贼匪,否则稍有不逮,被有心之人参一个营救不力的罪责,将军更难脱其责。”

    刘升深以为然,且因晓得二十万禁军发出,洛京实则空虚,若任敌攻进,必会震动朝纲,便驱使部下兵马,昼夜不敢稍缓,追之愈急。

    由此兵马苦不堪言,只因先前为陶慨的沂州军羁留,十日恶战下来,伤残甚多,却连休整也不得,马不停蹄又要追击单铮等人;本已折兵数万,路途之上,又伤残困病,以致掉队逃逸者无数。待得终能探听单铮贼匪确切的位置动向时,一点集兵马,只剩了三万不到。

    饶是如此,比拼单铮的一万余人,也尽够了。

    单铮的兵马也已是强弩之末,昼夜行军半月,久已疲乏,若再不得郑武陵的边军回应,恐怕再有几日,教刘升的追兵赶上,足致覆灭。

    单铮心中焦灼,却丝毫不得露于面上,否则军心不稳,接连多日,神色虽不显,嘴上却生出了燎泡,随着洛京愈发临近、追兵愈发急迫,面容也愈发冷峻。

    终有一日,望穿了秋水的众人等来了西北联络的斥候的信报。斥候带着镇军大将军的亲笔手书归来,激动之色溢于言表,“郑将军已发重兵,在赶来的路上,道再有七八日,先锋骑兵必能驰至洛京城下,步战随后,与将军合兵!”

    单铮精神为之一振,一面拆信,一面急召部将商议,连道三声,“好!好!好!”

    然振色过了,眉心又重拧紧,愈发地心烦。

    信中郑将军道七八日。七八日,眼下的局势,追兵恐怕一日便能赶上,他哪里能争得七八日功夫?

    战将军师们齐聚,甚至行军未停,众人策马攒拥,以单铮为首,各自传看了信报。

    “郑将军终与我军联络,七八日俱可备。以诸位看来,怎样能拖得那刘升七八日?”单铮开口。

    诸将沉默一晌,李三郎最先出列,与部下一样,已露疲惫,目中却透出火一样的灼烈,当即请缨,“沂州援兵为阻官兵,几乎死战殆尽。他客军远来尚能如此,我本部为何不能!请将军予我两千兵,我必以死战拖迟他几日!”

    他之外又有数将同作此想,一齐出列,请缨出战。一旁久不作声的六王却勒马先行了几步,与单铮并辔,道:“我兵马是疲惫之师,人数匹敌又悬殊,军心本就易乱,如今便是全部将士与之作战,尚且不能敌一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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