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里: 4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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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玄庄梗着脖子:“我分得清孰轻孰重,不至于因为婚事不成就真背叛都督。娘子若信不过我,再另想他策就是。”

    “哦不,不。”缨徽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檀侯能信吗?”

    “信与不信,就看娘子的本事了。”崔君誉道:“娘子不能一上来就顺从,要激烈反抗,再慢慢认命。到时会以国朝的名义赐给檀侯兜鍪,那里面熏香,与献上的酒相融合,会形成一种让人浑身乏力的毒。到时候还需要娘子手刃此贼。”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屋中无人说话。

    大家都意识到,最后还是要动刀子,而此计玉成,缨徽凶多吉少。

    经历了种种波折,从最初萌生念头到中间反悔、胆怯,再到最后下定决心。

    缨徽已经释然。

    也许她这一生,就是为这件事而来,使命完成的尽头就是生命的尽头。

    神龙十九年,四月二十日,幽州都督李崇润押送已故定州刺史之子谢世渊前往檀州,为檀侯祝寿。

    他刚一离开,麾下大将王玄庄便叛变,掳走韦氏女进献给檀侯。

    第42章

    消息传来的时候,李崇润正在百十里亭安营,与谢世渊下一盘残棋。

    棋谱是从古书上誊来的。

    李崇润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神情崩坏,他将手中黑子狠狠掷下,毁坏了满盘棋局。

    谢世渊亦焦灼:“王玄庄带走了多少兵马?现在派兵去营救……”

    李崇润弯腰,双手抵在棋桌上,临别时的情景光影般在脑海里流转,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玄庄不会背叛我,也没那么容易带走缨徽,除非……”

    除非他们全都合起了伙。

    姨母,阿翁,玄庄,最重要的,

    缨徽自己。

    谢世渊脑子全乱了,来回踱步,急道:“我们现在就拔营,你快点把我送去。”

    李崇润转过头,冷冷看他。

    气氛一时凝滞。

    还是虞邕先沉不住气,奔上前来,拉扯谢世渊的衣袖,殷殷哀求:“将军不能去,娘子一番苦心,将军莫要辜负。”

    谢世渊愣怔地问:“什么?”

    李崇润道:“她要代替你,去杀檀侯。”

    谢世渊陡觉惊雷炸在耳边,不可置信:“这不可能,葡萄胆子那么小。”

    李崇润闭上眼。

    理智告诉他,绝不单单是为了谢世渊,否则阿翁和姨母不会冒着余生被他憎恨的风险,也要玉成此事。

    想起之前种种,被孟天郊伙同韦成康算计,身陷危局,从来没有瞒过缨徽,李崇润就觉万分懊恼。

    这懊恼亟需出口,他怒气炽烈地瞪向谢世渊,恶狠狠地吩咐:“看住了谢将军,谁都不准放他出去!”

    撂下这句话,他清点前锋亲卫,带着裴九思先一步赶往檀州城。

    缨徽歇在檀州城内的别馆。

    王玄庄正卖力扮演卖主求荣的小人,早早赶去了君侯府谄媚。

    而缨徽,则在白蕊和红珠的帮助下梳妆。

    梨花木架上挂着一件舞裙。

    鲜艳妩媚的桃红色,点缀着珊瑚流苏和碎金片,阳光落在上面,熠熠夺目。

    崔君誉说,枭雄偏爱美人,不光是沉溺色相,更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月光被自己拢入怀中的满足感。

    他真是个老狐狸。

    缨徽梳着青丝,不禁想,这会儿崇润大概知道了吧,他一定很生气,但他应该明白,她既来了,就要留住阿兄,不再让他涉险。

    红珠的手发颤,宝石珠钗被她丢到了地上。

    宝石镶嵌得不结实,掉出来几颗,迸到了床底。

    缨徽回头看她,微笑:“别怕。”

    檀侯府戒备森严,她们跟不去,说好了,等她献舞,王玄庄的人会护送她们离开。

    红珠双眼肿得厉害,路上几乎天天偷着哭,啜泣:“娘子,你不要去,进城的时候,我听说那个檀侯吃人。”

    还曾忍不住作呕。

    缨徽却愈发平静、决绝。

    来之前,她只当是为了阿兄,为了谢家爹娘、燕燕,也为了崇润。目睹城中惨象,以及百姓口中的恶魔行径,她突然有了种使命感。

    舍我一人饲虎,而活命无数黎民,何其幸哉。

    说来有趣,曾经面对阿兄胸怀天下的壮语,她只觉绝望,如今却与他靠拢了。

    终究是谢家的良善在她身上生了根,长成参天大树。

    缨徽拿起搁在桌上的匕首。

    这是王鸳宁送给她的。

    多好,匕首上没有雕刻虎狼,雕刻了仕女,女子也能代表刚烈,也能上阵杀敌。

    她边抚摸刀鞘上的凸棱,冲白蕊和红珠说:“若真念着我,就听我的话,拿着银两好好生活,我不逼你们嫁人了。自己能过好就好好过,遇见喜欢的就嫁,全都随你们。”

    她有了种奇妙的预感,这世道不会一直糟糕的,终有一日会拨开云雾。

    主仆们正说着话,门被敲响了。

    红珠匆忙抹干眼泪去开,是萧垣。

    十三殿下是棋局中不可缺少的。

    当年浴血骁勇的太。宗皇帝曾留下玄甲军兜鍪,后来藩镇作乱,圣人为壮声势,将之赐给了在前往浴血的荆王。

    荆王弥留之际,留给自己最喜欢的后辈十三殿下。

    萧垣离京时并没有带走兜鍪,但有什么关系呢?他熬了几夜赶制出一顶,只要经由他手送出的,假的也是真的。

    “韦妹妹,你看。”

    萧垣献宝似的,端出了兜鍪,红罗珍珠的明光战盔,戴上它,能遮住大半张脸。

    缨徽接过来,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熏香。

    上乘的掖廷熏香都是淡淡的,弥久留香。

    这香是崔君誉弄来的。

    配合缨徽献上的酒,就是剧毒。

    萧垣说:“稳妥起见,韦妹妹要对外称病几日,我先将兜鍪献上,让那老匹夫放在寝阁里闻上几日,等他闻够了香,再献酒。”

    缨徽问:“如何能保证他会将兜鍪放在寝阁里?”

    “多稀奇。国朝的皇子亲自献上象征祖辈荣耀的兜鍪,阵前夺盔是奇耻大辱,是将整个王朝的尊严都铺在脚下,他不日夜欣赏,难道还锁起来吗?”

    缨徽揶揄:“殿下身为太。宗的子孙,倒真是想得开。”

    “太。宗的子孙……”萧垣面露嘲讽:“太。宗的子孙若是争气,何至于今日,藩镇割据,宵小横行。”

    他顿了顿,又道:“我可没有说李都督,他还算可以,灾时开仓,徭役不繁,至少幽州没有饿殍遍野。”

    缨徽略微出神:“是呀。”

    在这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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