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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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无执扫过她攥紧茶盘边缘的手指,笑道:“别急,我有一事相求。”

    温幸妤咬着唇停步,心跳如雷:“您说。”

    祝无执但笑不语,伸手折下窗台上瓷瓶中的粉白海棠。

    他缓步行至温幸妤身前,欲将手中海棠别至她鬓边。

    檀香袭来,温幸妤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声音发颤:“我先出去了。”

    说罢,就要落荒而逃。

    祝无执唇角下落,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将人直接转了过来,拉至身前。

    他似笑非笑,俯身把海棠插在她发间,凝视着她发白的脸,缓慢道:“躲什么?这海棠衬你。”

    温热指尖蹭过耳廓,头上的海棠花好似千金重,叫她不敢抬头。

    她想扯出一个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祝无执仿佛没有发现似的,松开钳制她的手,兀自转身,语气不明:“躺窗边小榻上,我要作画。”

    温幸妤一愣,轻轻松了口气。

    她不敢忤逆他,转身走到窗边的小榻跟前,侧躺上去。

    祝无执站在案前,见温幸妤浑身僵硬好似木偶,他亲昵笑骂:“放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闭眼,以手撑头,不要乱动。”

    温幸妤强行压下不适感,按照他的要求摆好动作。

    祝无执有打量了几眼,满意颔首。

    榻上美人横卧,罗裙如水,乌发堆叠若流云,鬓边海棠映着胜雪肌肤,眉眼轻阖,似睡非睡,恍若春困。

    身后轩窗半开,有花树探枝,明月银辉洒落,为她镀上一层银纱,飘飘然也。

    他提笔沾墨,细细勾勒。

    温幸妤躺在榻上,不一会就手臂发酸,可她却不敢动,思绪缭乱。

    他为何要为她作画?

    为何会语气亲昵,举止轻佻。

    额头有细汗渗出,她喉咙干涩,一颗心七上八下。

    祝无执不知温幸妤所想,一心一意作画,想着等来日行纳妾礼后,将这画挂在房中,日日观赏。

    夜色渐深,只差描摹出眉眼,美人夏困图即可跃然纸上。

    正欲动笔,门外忽传来静月的声音。

    “大人,门外有人找,说是叫冯志恩。”

    祝无执笔锋骤顿,等回过神来,画上已多了黄豆大的墨迹。

    他面色不虞,阴着脸搁下笔。

    温幸妤坐起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就见祝无执走到门跟前,脸色不大好看。

    “你先歇息,不必等我。”

    说罢,他开门离去。

    温幸妤愣了一瞬,提着的那颗心缓缓落下。

    可算是走了。

    她站起来,走到案边,欲拿小茶盘和瓷碗离开,余光瞥见了铺在案上的画。

    犹豫片刻,她走到画前,细细打量。

    俄而,她轻轻垂眼。

    美则美矣,却不像她。

    虽然还未画眼睛,但可以看出画中之人娇柔秀雅。

    半晌,她摇了摇头,拿着小茶盘出了书房。

    祝无执画的,是他心中的她,不是真正的她。

    *

    宅院外,月色淡薄,有辆马车停在门口。

    一身着锦袍,白面无须,身形干瘦,年逾五十的男人立在门边上,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冯振。

    祝无执推门出去,扫视了几眼冯振,笑道:“冯公深夜莅临,所为何事?”

    冯振堆起个笑,掌心朝上引祝无执上车:“是主子念着您,特来邀您一叙。”

    祝无执淡笑颔首:“我也很想念他老人家。”

    说罢,他掀袍上了马车,冯振紧随其后。

    马车行出小巷,避开大街,绕至小路。

    冯振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见他面不改色,眉眼沉静,心中不由赞赏。

    短短两年就重回汴京,不可谓不惊人。

    他低声恭敬道:“周士元在京中眼线甚广,奴才废了些工夫才将人引开,为了不引人注目,委屈您同奴才共乘一车,世子莫怪。”

    祝无执面色平和,客气笑道:“您这是哪的话?我如今不过小小贡士,能劳您深夜来邀,已是荣幸。”

    冯振觉得此子的确能屈能伸,说不定会有大作为。

    他主动卖好:“世子客气了,陛下可心疼您,还未定下三甲,就急着见您。”

    祝无执瞥了冯振一眼,笑得温良:“多谢冯都知提点。”

    冯振陪伴皇帝身侧三十余年,处事圆滑,为人低调。这次向他卖好,也不过是“押宝”。

    冯振意图效仿前朝太监刘贯,把手伸进朝堂。

    半个时辰后,马车行至皇宫左掖门,祝无执和冯振换乘软轿,穿过甬道,抵达内廷福宁殿。

    祝无执下了轿,眺目望去。

    春末夏初,月色溶溶,福宁殿琉璃瓦映着清辉,檐下宫灯次第点亮,宛若红色兽眼。

    眸中闪过讽意,他拾阶而上,立于门边,等冯振进去通禀。

    少顷,殿门开了个缝,冯振佝着身子出来,朝祝无执低声道:“陛下唤您进去。”

    祝无执颔首,跨过门槛,侧身进殿。

    殿内香炉吞吐沉水香,青烟袅袅,苍老帝王端坐御案前,耷拉的眼皮下,双目浑浊。

    祝无执径直走到案前,跪地叩拜。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烛火于御案摇曳出长影,皇帝赵迥睨着座下青年,眸光如古井。

    俄而,他笑着抬手:“一年多不见,你倒是收敛了性子。”

    “起来吧。”

    祝无执起身,恭敬垂首:“臣那时年轻气盛不懂事。”

    赵迥叹息一声,似有些感慨:“苦难迫人成长,你莫要怪朕。”

    说着,他目光幽远,语气苍凉:“朕老了,有些事纵使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你争气,不枉朕费心费力从王周手上保下你。”

    祝无执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恭敬,他道:“若不是陛下念着旧情,臣早成了五朝门亡魂。”

    “是陛下给了臣活命的机会。”

    说着,他作揖郑重道:“臣今后定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赵迥笑了笑,和蔼道:“什么死的活的,没得晦气。”

    “你母亲是朕外甥女,你也算是朕半个孙儿,朕不保你保谁?”

    祝无执感动道:“陛下心慈。”

    赵迥笑骂道:“行了,尽说些客套话。”

    说着,他正了神色:“你应该知道,国公府覆灭乃王周手笔,现王崇已死,周士元大肆结党,且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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