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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困春莺》 60-70(第13/20页)
此处,她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难过。
三人回到海丰镇,覃娘子决定去州治所在的清远。
温幸妤无父无母,唯一的妹妹尚且未寻到,勉强算无牵无挂,她跟着覃娘子二人去了清远。
覃娘子把手头所剩无几的钱财都拿出来,温幸妤也出了一部分,赁了个前店后院的店肆,决定重操旧业,开个绣坊。
等把绣坊开起来,已经九月份了。
沧州离边防很近,温幸妤常常听到这里的百姓谈论燕云十六州的事,有时候去摊子上吃馄饨,亦或者去茶馆里小坐,都能听到食客和说书人讲祝无执当年收复燕云七州的丰功伟绩。
她想遗忘他,可偏生处处都是谈论他的,听到最后都快麻木了。
治国平天下,祝无执的确是个好的掌权者。温幸妤有时候难免会想,倘若她跟他没有发生过那些事,她也会同沧州的百姓般,对他敬畏尊崇,而不是只有心有余悸的恐惧。
*
自打五月份侬智叛乱,祝无执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大部分臣子认为要遣文官平叛,其中皇室一派的尤甚,祝无执同意了他们的请奏,选了他们推举的余靖、杨畋平叛,但结果可想而知,十战九败。
侬军于七月转攻韶州、贺州,朝堂上乱成一锅粥,那些文官总算闭了嘴。
祝无执顺理成章授武将狄钦宣徽南院使兼荆湖南北路宣抚使,统辖广南诸军。
侬军九月陷昭州,十月欲取全州。
祝无执派去的援军将领孙沔*散布的二十万援军谣言,吓退侬兵,令其回守邕州。狄钦抵宾州后,以广西钤辖陈曙违令冒进致败为由,斩陈曙等三十二将,“军中股栗”。
十月立冬,岭南战乱不休,朝堂上也动荡不安。
先是幼帝遭人下毒,卧病在床半月,后夭折,谥号哀帝。
祝无执勃然大怒,命人彻查,最终查出下毒的内侍乃宁王府所出。
宁王被下狱,审讯后供出益王。
原是二人受了广陵王次子赵桓蛊惑,觉得凭什么让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幼童做皇帝,他们都是先帝之子,理应顺位。
后大理寺、刑部以及宗正寺共审,又意外牵扯出不少皇室宗亲参与此事。
由于此事牵扯甚广,最终由宗正寺、大理寺、刑部、同平章事和枢密使共同定案。
褫夺宁、益封号,贬为庶人,直系男丁问斩,妻妾等女眷没入官府为奴,叔伯、侄子等视关系远近、是否有牵连,被流放、贬为庶人等。知情者、参与者按情节轻重斩首示众或流放。
一时间朝堂人人自危,汴京无朝门血流成河,几场秋雨都未冲刷干净地上的血污。
幼帝亡,皇位空悬,宗室中的男子因这次事件死得差不多,竟一时选不出即位人选。
好不容易推举出个四十来岁,勉强合适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即位,就暴毙在宅子里。
后面陆陆续续选出几个,最后要么被人揭发贪污罪行,要么就出意外身体残疾。
等到十月底的时候,竟一个合适的都没了。
如今战火四起,皇位长期空悬会引发动乱,朝堂却因为即位人选争论不休,最后推了个和宋太祖隔了很多代,十三岁的少年即位。
群臣举荐祝无执加封周王,他推拒后告病于家中休养。
十一月中旬,祝无执祖籍太康忽现“黄龙”。一道观天师宣称二十六年前太康就现过黄龙,有“太康将出王者,二十六年内黄龙必重现”的谶语,如今乃谶言应验,并称“王者”即祝无执。
此事迅速传遍中原,形成“天命在周”的舆论。钦天监丞立即上奏,将黄龙定为“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者”,并引用谶纬“宋以周,周以征”,说明“周代宋”的天意。
而后石邑县报“凤凰”、临淄城现“麒麟”、邺郡再出“黄龙”。同平章事、枢密使等大臣联名上奏,称此为“周代宋之兆”,逼新帝禅位。
新帝不准,而后群臣以祥瑞为据,四十余人直闯内殿逼其禅位。新帝大哭回避,百官“哂笑而出”。将领们持剑入后宫威胁,新帝最终迫下诏。
祝无执三次上书推辞,三辞三让,最终于十二月初登上帝位,改国号周,是为建隆元年。
筹谋多年,手握大权,终名正言顺改朝换代,坐上那把龙椅。
与此同时,岭南战事告捷。
狄钦佯装宴饮,趁雨夜率精兵渡天险昆仑关,直逼邕州,后亲率蕃落骑兵分两翼包抄,斩首两千余级,俘黄宓等一百余人,侬智焚城遁大理。
年关前,北地来信,燕云十六州已收回十一州。
祝无执登基后,命人按照枕月院的陈设布置仁明殿,将温幸妤用过的东西原模原样放了进去。
许是怕触景生情,他大多时候都不会去仁明殿,且除了打扫的宫人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宫廷里的人都知道,仁明殿是新帝的禁忌。
除夕宫宴,祝无执少不得饮酒,宴席散了后,他头痛难忍,没有撑伞,也没有带内侍,兀自踩着厚厚的积雪缓行。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他的肩头,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踏雪之声。
路上的积雪宫人还未来得及清扫,入目白茫茫的,远处的山峦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寒风如刀,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
两年又七个月,温幸妤当真还活着吗?若是她活着,为何踪迹全无。
他恨她的无情,恨不得将她找到后碎尸万段以泄怨愤,有时却又想她在世上好好活着。
许是醉了,他走着走着,才发觉自己鬼使神差到了仁明殿外。
祝无执站了一会,心烦意乱,最终拾阶而上,推开殿门。
殿内空无一人,只有暖香浮动,灯火荧煌。
他坐在湘竹榻上,打量着熟悉的陈设,轻轻叹了口气。
阖家团圆的日子,所有人都在陪伴家人,曹颂有了妻子,宫宴后就着急忙慌回家了,就连李行简都千里迢迢赶回汴京,只为了跟薛见春过团圆夜。
只有他,孤家寡人。
祝无执坐了一会,沐浴后上榻,他把脸埋在被褥中,恍惚间,仿佛嗅到了她身上的馨香。
半夜下意识伸手,摸到旁侧一片冰凉,他睁开眼,顿觉怅然。
*
沧州的冬天比汴京还要冷,温幸妤的手指不可避免生了些冻疮,一碰热水或者烤火,就痒得厉害。
但她当婢女时也这样,故而没什么不习惯的。
祝无执登基为帝的消息传到沧州,已经是一月初了。
那天听到消息,她有些震惊,仔细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从能力而言,祝无执两载复仇雪恨成摄政王,手握大权。从功绩而言,他御驾亲征打退辽人解代州之围,又收复燕云七州,且选贤任能平定岭南叛乱。
他的确是天生的帝王,足够心狠薄情,也足够有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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