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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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铁骑如潮水般涌来,当先正是辽军主帅耶律奇。

    “宋将休走!”耶律奇弯弓搭箭,秦征肩头中箭,险些坠马,却仍咬牙挥鞭:“快进谷!”

    辽军尽数入谷,清冷月光下,祝无执一挥手:“放箭!”

    刹那间,两侧崖壁万箭齐发。谷中辽军顿时人仰马翻,战马哀鸣着将士兵甩落,又被后续铁骑踏成肉泥。

    耶律奇脸色大变,暴喝一声:“有埋伏!后队变前队,撤!”

    “迟了。”祝无执冷笑。

    谷口处早已被滚木礌石封死,熊熊火光照亮他俊美桀骜的脸庞。他银枪一指,精兵山林中倾斜而出。

    祝无执一马当先,银枪化作白虹。辽军重甲在他枪下如纸糊般脆弱,枪枪夺命。

    月光与火光交织,喊杀声震天。

    祝无执心中堵着口气,他杀招凌厉,仿佛只有杀人,方能消解几分心中的翻涌的戾气。

    温热的献血溅到脸上,视线仿佛都蒙着一层红绸,天地一片赤色。

    杀着敌军,心中却一直浮现出温幸妤的脸。何其可恨,一个出身低微的农女,却三番四次戏弄他,践踏他的真心。

    这次抓到她,他不会再心软。

    祝无执逼近耶律奇,两马交错,金铁交鸣声震山谷。祝无执虎口迸裂,借势回马一枪,直取耶律奇后心。

    耶律奇俯身避过,弯刀划来,祝无执堪堪躲过。

    未及喘息,数柄弯刀袭来。他旋身枪尖横扫,一圈辽军喉咙断裂,滚下战马。

    秦征余光一瞥,目眦尽裂,高声提醒:“祝长庚当心!”

    话音未落,一身形高大的宋兵,竟挥剑偷袭,向祝无执后心刺去。

    因着温幸妤的事,祝无执本就心绪不稳,他躲闪不及,只好反手一枪。“噗呲”一声,右肩膀生生受了一剑,而那宋兵也被扎了个透心凉。

    受伤肩膀拉扯手臂,他手腕发麻,辽军见他受伤,纷纷包抄而来。

    宋军支援不及,祝无执被围困其中,面色不变,挥枪迎敌。手掌麻木,玄甲被染成红色,鲜血顺着枪尖往下滴。

    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眨眼间,他身上挂了许多伤痕。

    眼睫被血黏在一起,新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就连发梢都在滴血,分明是黑沉的夜,入目却一片血红。

    打到最后,手都在微微发颤,一时不察,被人砍断马蹄。

    他凌空翻身,银枪拄地稳住身形,辽军挥刀包围,耶律奇挥手,敌军搭弓射箭,百箭齐发。

    三支漏网之鱼刺入他的腹部和心口,剧痛袭来,祝无执眼前阵阵发黑,咬牙折断箭矢。

    秦征终于突破层层阻碍靠近,将围困祝无执的辽军杀尽,只见昔日矜傲漠然的青年身中数箭,单膝跪地,仅仅停息片刻,就站起身,夺过敌军战马,翻身而上,不要命的杀敌。

    战至三更,谷中尸积如山,兵戈声渐歇。

    祝无执看准时机,控制住颤抖的手,拉弓射箭,射穿耶律奇的头颅。

    辽军见主帅毙命,顿时大乱。谷外埋伏的宋军趁机掩杀,箭雨铺天盖地。

    北风萧瑟,乌云缓缓散去,露出如钩残月。

    祝无执身负重伤,本就是强弩之末,此刻终支撑不住滚落马下,重重摔在地上。

    夜色如墨,他浑身浴血躺在土地上,胸口起伏微弱。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化作虚无,什么都听不见,唯有自己浓重的喘息。什么都看不清,入目皆是血色。

    他身上的伤已经失去痛觉,唯独那颗心。

    祝无执从未想过,这颗坚不可嶊、薄情寡义的心,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女人,如同被冻在寒冰下,生出彻骨的悲凉。

    他不免自嘲的想,倘若他死了,温幸妤应当会很高兴。

    透过眼睫上的血污,望着模糊的天际,缓缓闭目。

    意识消散前,眼前依旧浮现温幸妤或喜或嗔的脸。

    “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不会离开。”

    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64

    第64章

    ◎不悔◎

    枝头新绿盎然,春江野鸭游弋,车轮碾过泥土草屑,转动间奔向另一个惨绿季节。

    各大驿站都贴了告示,有兵马在寻温幸妤,车夫只能驱车从山野小径走,绕开驿站和附近的县镇。

    温幸妤并不太信任沈为开,出了京畿一带后,趁深夜车夫熟睡时,带着包袱和观澜哥的骨灰,悄然离去。

    她根据在《寰宇记》中看到的地志和风俗,避开官道,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一个多月。

    这一路温幸妤吃了很多苦,脚底磨出血泡,手脸颊被树枝划破,被虫子咬。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停下脚步。她出身底层,幼时做过流民,从不是什么娇弱的人,最能坚持。

    夜深人静,温幸妤常常能梦到这几载发生的事——从祝无执用观澜哥的骨灰威胁,到被他按在假山中的屈辱,最后是那个尚未出世被自己亲手扼杀的孩子。惊醒后,哪怕知道已经离开,却依旧痛苦万分,心悸不已。

    她清晰的知道只有彻底远离祝无执,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抵达泗州后,温幸妤乘船到扬州。

    她故意用真实姓名登记了前往平江府的船票,又用沈为开给的假凭由登记去宿州的船票,用以迷惑去向。

    而她并未真正离开,填了空白凭由和户贴,改名换姓扮成瘦小的男子,暂时留在扬州六合县一个偏僻的镇子,进行休整。

    温幸妤一路上都很谨慎,刚上了马车,就把耳坠摘了,后面翻山越岭赶路,日头下暴晒,肤色也由原来的白皙变得略黑。

    到了扬州后,她耳洞长好,因为走了很多路,比起关在后宅时的柔弱,变得肌理紧致,体健筋强。再加上她个子不算矮,故而扮做男子并不突兀,看起来就是个个头稍矮的少年。

    温幸妤当时跟高月窈闲谈时听了不少扬州话,外加《寰宇记》中的扬州风俗,她又能吃苦,善于观察,遂很快顺利融入到当地生活。

    江南的小镇潮湿炎热,时而烟雨蒙蒙,时而惠风和畅,每每清晨都会被一层雾气笼罩,远处山峦如水墨勾勒。

    温幸妤以寻找亲戚为由,在镇子上赁了个破陋的小院子。

    她不敢做熏香卖,每日下午最热的时候,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些紫苏饮、绿豆汤等爽口的糖水饮子,为后续离开六合县攒钱做准备。

    天泛起鱼肚白,她照旧收拾妥帖后,出门上街买今日做饮子所需要的食材。

    刚阖上院门,隔壁卖糍粑的李婶子也正好出门。李婶子是个热心肠,操着一口南方话,一笑眼尾就压出几道鱼尾,爽快又和善。

    温幸妤笑着打了招呼,二人一道出了巷口,往街上走。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小贩们早早出来摆摊子,也有不多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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