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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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沈为开,难免想起除夕夜温幸妤和他亲密无间。

    这些时日,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背叛他的女人。

    不要去见她,不要去听她的花言巧语。

    他用繁杂的政务麻痹自己。

    可午夜梦回,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祝无执觉得自己当真是魔怔了,温幸妤做出的事,换做别人早被他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但他竟然下不去手。

    他甚至不敢去质问她,生怕得到令他失望的结果,而后失控亲手杀了她。

    祝无执一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十二三时,祝无执有个朋友。

    他们年岁相仿,一起踢蹴鞠,逛瓦肆,一起赴雅集,论诗赋。是同窗,是好友,也曾抵足而眠,秉烛夜谈理想抱负。

    直到有天,他去好友府上送搜集来的孤本,站在重重掩映的花木后,听到对方说:“祝长庚啊,他就是个装模作样的蠢货。”

    “我哄着他,是我爹交代的,说能通过他,傍上国公府这条大船!”

    祝无执转身就走了。

    他不觉得难过,他一直都知道所谓的好友居心不良。没有戳破,不过是祖母说过,要学着像正常人一般交朋友。

    后来那好友的一家,因贪污阖家下狱,身为刑部侍郎的祝无执,亲自送了对方最后一程。

    前段时间,得知李游背叛他,祖母或许也是虚情假意时,祝无执的确悲戚又怅然,但很快就平复了心绪。

    他很早就明白真情不可信,唯有权势是最靠得住的东西。

    可他对温幸妤到底是不同的。

    他对她付出前所未有的真心,他所有的耐心和宽容,都给了她。

    所以当她背叛他的证据摆在眼前,且一样一样映证时,他万分愤恨。

    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好似只有杀了她,才能抚平恨意,抹去这堪称愚蠢的过去。

    可那捏着箭尾的手指松开时,却不可控地抖了一下。

    看到箭身偏离,堪堪擦过她的脸,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可恨沈为开多此一举拉她一把。

    后来再想杀她,也下不去手了。

    心底总是有无数种理由替她开脱——她会回头,是不是说明心底还有他?她是不是受了沈为开胁迫?那些所谓的证据,或许是假的呢?

    ……

    如果过去有人说:祝长庚,你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平凡的女人心绪不宁,心慈手软。

    那他一定认为这个人在侮辱他。

    可事实是,他的确因为一个平凡的女人,变得不像自己。

    哪怕她背叛他,想杀他,哪怕她犯了天大的罪,他都舍不得结果她的性命。

    他忍不住想见她,却又害怕见她。

    河上狂风大作,两岸山峦蹙眉低首,郁郁相对。

    祝无执想,那就见她一面吧,听听她还有什么拙劣的借口。

    他唤来了内侍,吩咐道:“把温幸妤带去朕的舱室。”

    末了补充一句:“看好,别叫她再跳河了。”

    内侍领命离去。

    他又站了一会,刚转过身,就见曹颂来了。

    “陛下,虞岚十日前在温娘子跳河的周边村镇搜查时,意外从一老伯那得知了些消息。”

    祝无执神情平静,袖下的手指却颤了颤,“说。”

    新年那天,他再次派人去调查,希望能找到推翻之前所有证据的蛛丝马迹,还温幸妤清白。

    曹颂脸色不大好看,把头又往下垂了垂,沉声禀报:“温娘子跳河那夜,老伯正巧出来收陷阱里的猎物,看到…看到对年轻男女在火堆前烤火,他好心过去问话,那两人说是不慎落水的夫妻。”

    “虞岚问了那对男女的样貌,是温娘子和沈为开无疑。”

    “之前一直没发现这老伯,是因为老伯第二日一大早,乘船去了三百里外镇上的儿子家。”

    “虞岚去查了,老伯的确是第二日乘船离开,也的确世世代代生活在那村子里,是猎户。”

    “除此之外,虞岚让老伯指认了地方,确实是当初发现那封残信之处。”

    祝无执面色冷凝,克制着怒火:“虞岚可再三确定过?那老伯为何去儿子家?”

    曹颂低声回道:“回陛下,老伯每年那天都会去儿子家小住月余,二十年都如此,同村和他儿子的街坊都证明了。”

    “虞岚是亲卫里最擅追踪和刺探的,他…再三核查过了,故而这么些日子才快马赶来报信。”

    一口气说完,曹颂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都没听到祝无执的回应。

    他偷偷抬眼。

    祝无执矜傲冷淡的面容,如同瓷器般,一点点蔓延出裂痕。

    勉力维持的平静,轰然崩碎。

    80

    第80章

    ◎解释◎

    舱内暖香沉静,香炉逸出的袅袅白烟。

    窗棂上透进的光亮浅淡,室内像蒙着一层模糊的纱帐。透过窗纸,隐约可见河岸萧疏的冬景或浩渺的波涛。

    温幸妤被内侍带到舱室,已静立片刻。舱内只闻船身过水的汨汨声。

    她这几日一直在想该如何解释,但不论怎么回忆那些事的细枝末节,似乎都找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私奔,更没有通敌叛国。

    沈为开预设的陷阱太过精巧,她毫无知觉踏进去,等到发现端倪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温幸妤心底恨透了他,她不明白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害死她。

    正出神,舱门传来响动。

    门轻启,带进一丝凛冽的风,旋即又被厚重的门帷阻隔。

    祝无执一身玄色常服,金冠玉带,步履沉缓,面色冰冷。

    他没看她,径直走向暖榻坐下,指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铺着云锦的榻沿,视线才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比霜雪更冷。

    “来了。”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却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是。”她垂首,喉头发紧。

    短暂的死寂。

    船转道,淡金日光随之偏移,投入窗口,映亮祝无执半边沉冷的脸。

    温幸妤站在那,听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和心跳,掌心濡湿。

    “召你来,所为何事,心中当有数。”他终于开口,每个字都淬着寒意,“温莺,朕给你一个机会。”

    祝无执顿了顿,凤目微抬:“现在,解释给我听。”

    “解释”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愤恨和失望。

    温幸妤攥紧了手指,缓缓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

    那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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