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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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饭,又在院中搭了个戏台子,大家搬板凳在廊下看。放在往日,申屠真的生日不知道要办得多华丽;现在是在郊外,没条件,倒给了宾客们新奇的体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们还不是大人物,盼一个戏班子路过自己的村庄,要盼好久。等来了人,就呼朋引伴,把小板凳搬到露天的空旷晒谷场上去看,秋风呜呜吹,枯叶打旋儿转。

    戏还是申屠真选的,根据她“热闹”的标准,分别演了《三岔口》《八阵图》《濮阳之战》,全程就是武生在上面打架。人家演得大汗淋漓,她却没认真看,被风一吹,生出七八分酒意。

    “回吧。”她低声说。

    席玉麟还在嗑瓜子看戏,闻言只好怏怏地放下瓜子,跟着她站起来。然而申屠真站那儿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要他扶的意思。他刚握住她的手臂,她就抽回去,掸了掸袖子,阔步回了东厢房。

    第139章 好花不常开第二天,直接发烧了。……

    第二天,直接发烧了。

    她实在是不年轻,喝多了酒,还吹冷风,就理所当然地发烧了。席玉麟觉得她蛮好笑,也蛮可怜,因为太傲慢,她似乎总认不清形势你很富有,但这把年纪还折腾就是会发烧。

    院子里全是警卫,一个照顾生活的佣人都没有。瞿医生也没什么可干的,开了两片药,只能等她自己好;最多再敷条冰毛巾降温。

    拧好毛巾,他就轻声招呼席玉麟过去,把毛巾递给他,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元宝闹道:“怎么不给我?我乐意服侍彭太太!”

    “你乐意,她还不乐意呢!现在不办那事儿,太太玉叶金柯,是你能碰的吗?”瞿医生好言好语地劝了他,推着他的肩膀走开了,临走前又回头使了个眼色。

    席玉麟于是进屋,把毛巾搭在她额上。许多头发丝黏在额上,挡住了,他剥开厚厚的短发,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原应该长左耳的地方,现在只剩一圈肉芽了;耳道附近还有轻微烧伤的痕迹,十分丑陋。

    再不追求容貌,她也是个女人。

    他心里一下堵得慌,坐在床边,倾身去按揉她的太阳穴。肢体抚慰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对漱金的小孩好使,对霍眉好使,对她应该也好使。

    申屠真果然静静地躺在那里让他按,等他停了,才睁开眼,“把头发拨开,凉飕飕的,不习惯了。”

    他垂下眼睛,“对不起。”

    她笑着哼了一声,“你贱不贱?”

    “不贱。”

    “那就不要说对不起。我挡着伤口,是怕人问,让人知道了是被男宠弄的,岂不成笑料了?自己心里倒不会不舒服,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爱在河边走,湿成什么样都认,被你拖到水里淹死了也算自作自受。”她盯着他的左耳,其上有一圈蜈蚣般的缝合口,“但你,自己当着阶下囚,对不起主子来了!你贱不贱?”

    席玉麟似被人当头棒喝,愣愣地站起身,连反驳的声儿都没了。

    一直不服这个不服那个,但看到李舟就忍不住喊爷,下意识地认为申屠真比自己尊贵总把自己当个下等人,还觉得不靠上等人、自己挣钱就很光荣。

    好比一头牛,别的牛都需要被人鞭策着犁地,它不要人鞭策,自己猛猛犁,犁完后还很有成就感,感觉自己不屈不折、铁骨铮铮。

    不劳动的人赚得盆满钵满,劳动的牛得到一捧干草。人在地里摔了一跤,牛觉得对不起她。

    他望向这个女人,行径荒唐,心中雪亮。

    申屠真闭上眼,把额上的湿毛巾扶正,虚弱地朝他摆了摆手,让他该干啥干啥去。席玉麟也没啥可干的,坐在床边继续给她揉,心境却跟刚才完全不同了。

    不久,入了冬。

    瞿医生的针灸技艺相当高明,他虽然仍不舒服,却不像从前那样,天一冷,疼得走不动路。而且疼归疼,他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还是火气旺,裹在厚棉被里,越睡越热。

    申屠真却越睡越冷,刚烧水洗完澡后上床,浑身热腾腾的;到了半夜被冻醒,被窝里的热气都散光了。于是她在房里加了两个炭盆。席玉麟每天早上醒来,喉咙冒烟,鼻血直流,嘴上还打了两个泡,“你不能睡自己的房吗?晚上就是纯睡觉,干嘛要和我挤一屋?”

    她不语,只是一味地往盆里加炭。

    瞿医生建议她去找元宝睡,直接一张床,小伙子可会发热了。他是存了帮元宝的心思。不过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申屠真嗤之以鼻,觉得不过是个供人亵玩的东西,床上亲热也就罢了,睡觉还抱着睡?成什么体统。她是不屑于跟男宠黏黏糊糊、拉拉扯扯的,自降格调。

    瞿医生也不敢问那你干嘛跟人小李挤一屋?

    天气越来越冷,临近冬至时,落了一场雪。

    席玉麟很多年不玩雪了,实在是闲得发慌,才蹲在门口堆雪人。雪很薄,堆不成大的,只能捏一排小的,再给它们每人发一根树枝,像士兵扛枪。

    申屠真坐在屋里,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别玩了,寒气冻骨头  。“简直是一副教育儿子的口吻。他懒得理她,蹲着又捏了片刻,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坐回房里,“你把收音机借我听听吧。”

    “你要听什么?”

    “日本人。”

    “日本人打不到这里来的。”她轻描淡写道,“你自己的日子都没过好,还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和你有关系吗?本来还有心理疾病,应该放松心情,一听战况不是尽给自己添堵。”

    席玉麟于是得出结论:中国大概在打败仗。

    他其实恐慌有余,沉痛不足。打到四川,那他可能就会被日本人的炮轰死,这种死法是最下等的,还不如自己跳河干净。至于说中国在打败仗不打仗、打胜仗的时候,他也没有享受到好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最后申屠真还是把收音机拿来了,反正她也在屋内,调试许久,避开了各种战报,调出一个唱歌的台。周璇的歌声就在温暖馨香的室内悠悠回荡:“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别离后,何日君再来”

    流行歌曲和传统戏曲大有不同,他乍一听,觉得怪,后面越听越喜欢。吃午饭时,申屠真关了收音机,他又给摁开了;喝午茶时,申屠真关了收音机,他又给摁开了申屠真道:“我把它砸了。”

    他才悻悻地退到一边,脑子里还是周璇的声音。他觉得周璇肯定是个大美人。

    过年的时候申屠嘉礼又来了一次,没坐几个时辰,慌着又走。瞿医生也待不住了,请假回了重庆。院子里虽布置得热闹,却冷冷清清,由于席玉麟表现得很乖,连警卫都撤了大半。

    申屠真读完三个女儿的来信,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席玉麟、元宝和两个警卫凑在一起打麻将,见她来了,元宝眉开眼笑就站起来,“太太,你来替我打?我这把手气好,摸的都是好牌,你坐下来看就知道了!”

    两个警卫和元宝身上还有钱,席玉麟一分钱也没有,大家只好拿瓜子当赌注,玩个乐呵,并不赢钱。申屠真看见桌上那四堆瓜子觉得好笑,当即掏出钱包,一人发了一百块,让他们好好玩。

    本来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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