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 45、共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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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战场。

    正德十五年,北戎犯境,崔堂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将领兵出征,营帐就驻扎在姑臧城外,韦玉絜为后勤。

    驱除贼寇的最后一仗,打了三昼夜,崔堂领兵直入北戎腹地,斩杀北戎王,自己亦力竭倒下。

    韦玉絜驱马寻找,翻遍尸骨,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抓着她的手,只道了一句话,“这么些年难为你了,好孩子!”

    转眼又是数个春秋,于世人眼中,崔慎驻守姑臧,完全承了崔堂的风骨,将这道抵北的边境线守得固若金汤。

    因为他无妻无子,亦不愿再娶妻生子,绵延后代。是故天子放心用他,换言之用尽其才。

    他性子变了,独来独往,将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治兵和练武上。远能于万军之中射杀主将,近可徒手格斗暗杀。

    守边近二十年,威名传遍凉州边地,是崔氏的荣光。

    有人说,他如此拼命,是为洗去身上那唯一的耻辱,年少识人不明,痴恋韦氏女,差点将阖族倾覆;也有人说,他一生再无妻儿,实乃难忘韦氏女,是故连老母都不顾,扔在长安独来此地,不孝也……

    众说纷纭,不知真相几何。

    韦玉絜坐在庭院中的秋千架上,低眉看掉落在地的铜镜,看铜镜中自己,似见爱人模样。她走下来捡起,轻轻抚摸镜中人,瘦削苍白的面容上慢慢浮起笑意。

    侍者是这会入内的,带来一个送信人。

    是长安的信件。

    信上说,崔慎的母亲杜氏病入膏肓,大限将至,唤他回家。

    她看着信。

    这是她驻边的第十九年,第三次要回长安。

    回回归故里,故人次第凋零。

    这世上,约莫就剩他一人了。

    然而她的笑意却愈发浓烈,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们都不在这个人世,才是最好的。

    “阿母,你们都走了,原是都去陪伴郎君了,这再好不过。”韦玉絜伏在杜氏膝头,轻声呢喃。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和阿郎都等着你。”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摸着她也已经微霜的鬓角,“来生,我们一定早点接你回家,带你一起去凉州,不让人欺负你。”

    杜氏葬礼后,韦玉絜如常回凉州上任。

    城郊西路上,被一车架拦下,车帘掀开,竟然是私服出行的天子刘毅。

    “臣见过陛下。”

    刘毅笑笑,携她上凉亭叙话。

    初秋时节,凉亭远眺,可以见灞河水涌,沿河芦苇森森。

    “崔大人——”刘毅唤她,又顿下,伸手来她面庞,顿指未动,“或许我该唤你崔夫人。”

    韦玉絜勾唇浅笑。

    “夫人身份暴露,竟然不怕?”

    韦玉絜复了本音,“妾有何好怕,这世上妾在意的人都不在了,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再者——”

    她笑意深了些,“该妾问陛下这话,陛下知妾身份,竟还敢与妾独处,陛下不怕吗?”

    话语落下,两人皆笑了起来。

    “夫人还是当年气魄。”

    韦玉絜道,“不知陛下何时又是如何知晓我身份的?”

    刘毅道,“有些年头了,一个女子扮作男子,总有破绽,这些年朕的影卫也成熟了些,四下监察边地诸将,便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韦玉絜颔首,“那陛下如何不治臣之罪?”

    御座久坐的帝王便又笑了,“难道只许夫人从一个罪妇长成为一位战士,朕就不能从一个胆怯不敢用人的少年帝王成长为一个胸中有丘壑、能知人善用的君主吗?”

    韦玉絜眺望远处的灞河,“我的夫君果然好眼光,多谢陛下。”

    “谢朕什么?”

    韦玉絜没再说话,只拱手拜别,继续赴边保家卫国。

    春去春又回,丹桂几经花开花谢,韦玉絜年岁上涨,不再于一线拼杀,有了一些空闲日子,于是便开始四处走走。

    她在春天骑上骆驼,带上姑臧的软梨儿,终于在敦煌看见神女作飞天舞。

    冬天学会后回来姑臧小院,关门起舞,回首问铜镜里的郎君好不好看?

    无人应她,她擦着汗坐下来,饮一口青麦酒,就着凉州特色腊肉,喃喃道,“郎君诚不欺我!”

    翌年前往阴平,租下一间白墙黛瓦的吊脚楼,围着火炉把玉米烤得喷香,剥下玉米粒分置两方碗盏里,择一盏慢慢尝过,“好吃的。”她将另一盏推去空案上。

    这年秋,她重回长安。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返回边地。

    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人生终于走到最后,大限将至。

    她也没有入城中,只将最后的一点精力都放在了灞河边,看潮起潮落,蒹葭苍苍。

    终于在又一次潮水涌上时,她起身走向水中央,任由潮水席卷吞噬她。

    当年长亭叙话,天子问她谢什么。

    她没有说,其实是谢他给了她最想要的一种结局。

    本来她隐藏身份,为防死后再起事端,她已经决定同崔慎一样,一把火烧了自己。

    然而天子无谓她身份,她便可以投身灞河里。

    她的夫君在这里在她手里得新生,又为她死在这里为她搏来新生,她自当也长眠此地。

    河水慢慢没过双膝,胸膛,脖颈,她面上皮具脱落,终于再见自己容颜,也终于又见她的郎君。

    “思行。”她轻轻唤他。

    青年郎君还是当年模样,面容俊朗,眉眼温柔,他向她伸出手,“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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