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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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

    于她而言,元邵如山涧雪,遥不可及。

    马车骨碌碌往前行去。

    医馆渐渐上了正轨,沈鸢也不必日日留宿在竹坊。难得一日回到久违的棠梨宫。

    谢时渺趁谢清鹤还在和朝臣议事,先一步奔到棠梨宫。

    “母后,你可算回宫了。”

    谢时渺一双小手紧紧抱住沈鸢,爱不释手。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谢时渺才会从心口生出几分对圆圆的羡慕。

    羡慕她不受公主身份的桎梏,可以随时去寻沈鸢。

    沈鸢笑着抱起谢时渺:“怎么过来还带着书,你刚从南书房回来?”

    谢时渺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不是,我算术不太好,父皇让我每日多多做题。”

    谢时渺半张脸抵在沈鸢白皙如玉的锁骨上,怯生生道。

    “母后,我是不是很笨,总是算错了。”

    谢时渺鲜少在沈鸢面前示弱,沈鸢心软了两三分,搂着谢时渺哄道。

    “胡说什么,是你父皇待你太严厉了。”

    她携谢时渺往暖阁走去,在书案前坐下。

    沈鸢先前学过理账,在算术上颇有一番心得。

    她让松苓送来纸笔:“你这道算错了,应该是这样解的。”

    谢时渺伏在书案上,全神贯注。

    末了,又盯着沈鸢看了许久。

    沈鸢心生疑虑,笑着为谢时渺扶好玉簪:“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懂。”

    谢时渺扭扭捏捏,往沈鸢的方向靠近半步,她两只手环着沈鸢的臂膀。

    “母后,你可教过圆圆算术?”

    沈鸢唇角挽起一点笑:“不曾,她自有夫子,再不济,也有姐姐,怎会轮到我。”

    谢时渺心生雀跃,刹那转悲为喜:“那就好,日后母后也只能教我一人,什么圆圆方方都不可以。”

    谢时渺骨子里的强势像极了谢清鹤,沈鸢无奈莞尔:“知道了。”

    她近日想起谢清鹤比先前多了许多,自从医馆开张后,谢清鹤日日都让人送一株白玉梅,沈鸢晨起时总能看见瓶中多了一株新的白玉梅。

    拼拼凑凑,沈鸢瓶中竟攒了十来株白玉梅。

    她同谢清鹤,也有十来日不曾见面。

    沈鸢捧着热茶,慢条斯理喝了两口。

    “你这些日

    子,可有见过你父皇?”

    谢时渺实话实说:“自然见到了。”

    她起身,好让沈鸢看清自己身上的狐裘,“父皇还说母后给我做的狐裘好看。”

    沈鸢挑眉:“这话是他说的?”

    “自然是真的。”

    谢时渺学着谢清鹤当日的样子,绷着一张脸颔首:“好看。”

    暖阁花团锦簇,一众宫人都捂嘴忍俊不禁。

    窗前的谢清鹤脚步一顿。

    透过半撑着的支摘窗,谢清鹤隐隐瞧见里边的一点光景。

    烧蓝点翠花鸟纹屏风上映着两道相拥而笑的身影,釉彩百花景泰蓝瓶中供着十来株白玉梅。

    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供着一方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炉中青烟袅袅。

    点的并非是谢清鹤常用的松檀香,而是沈鸢喜欢的甜梦香。

    棠梨宫许久不曾有这样的笑声传出。

    先前在棠梨宫,沈鸢总是病怏怏的,半点精神也无,唯有在对着谢时渺,才会强撑着挽起一点笑颜。

    谢清鹤穿过廊庑。

    自有宫人为他挽起毡帘。

    谢时渺伏在沈鸢膝上,由着沈鸢为她细细挽发。

    猝不及防瞧见谢清鹤的身影,谢时渺唬了一跳:“父皇,你不是在御书房吗?”

    谢清鹤淡声:“刚议完事。”

    他目光往下,似有若无掠过谢清渺,“起来说话,别压着你母后。”

    谢时渺登时坐直身子,还不忘为自己正名:“我不胖的,不会压到母后。”

    她悄悄拽了拽沈鸢的衣袂,瓮声瓮气:“母后,渺渺可是压疼你了?”

    谢时渺满怀歉意,哪有平日的嚣张跋扈,她吸吸鼻子,“渺渺日后再也不吃肉了,这样母后就可以抱渺渺了。”

    沈鸢哭笑不得。

    谢时渺再接再厉:“我明日若是有算术题不会做,可以来找母后吗?”

    谢清鹤冷不丁开口:“夫子教的你听不懂?”

    谢时渺嘟哝:“也不是听不懂,只是夫子年岁大了,少不得啰嗦两句,比不得母后说的有趣。”

    谢清鹤泰然自若:“正好,朕今日刚为你寻了几位伴读。”

    谢清鹤轻描淡写,“你们年岁相仿,应当说得上话。”

    谢时渺难以置信:“母后,我……”

    沈鸢接过谢清鹤递来的竹简,翻开瞧了两眼:“这几家的公子和姑娘我都见过,确实聪慧,也不是那起贪慕权势的人。你若见了,定会喜欢。”

    谢时渺喃喃自语:“我才不喜欢。”

    她声音说得极低,沈鸢听不清:“你说什么?”

    谢时渺扬眸:“母后何时见过他们,他们比渺渺还聪慧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比这上面的胡二姑娘,我曾见过她五步成诗,还有这符小公子,他擅骑射……”

    谢清鹤亲自为谢时渺挑的伴读,自然是精挑细选。

    谢时渺一张脸都黑了。

    沈鸢笑弯了腰:“你当真信了?”

    她将竹简摊在谢时渺眼前,“他们各人各有所长,你父皇都在竹简上写了。”

    谢时渺抿唇:“母后就那么相信父皇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暖阁中的两人都陷入沉默。

    沈鸢抬眸,目光和谢清鹤对上,又飞快移开。

    她扶着谢时渺的发髻,轻声细语。

    “你先回去罢,母后这两日都在宫里,你有不会做的,只管来找母后。”

    谢时渺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殿中宫人识趣退下。

    谢清鹤随沈鸢行至窗前,两人伫立许久,目送谢时渺的步辇离开。

    风声鹤唳。

    谢清鹤嗓音喑哑:“刚刚怎么不回答渺渺的问题?”

    烛光摇曳,满屋寂静。

    沈鸢转首侧目,脸上平静坦然。

    “有些事,我不想在渺渺面前提起。”

    沈鸢不想让谢时渺和自己小时候一样,无助看着生母歇斯底里咒骂生父。

    她不想谢时渺那么早看见那些不堪。

    谢清鹤眉心紧皱,郁郁之色映在漆黑瞳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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