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九万场雪: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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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验证自己的慈悲心能达到什么程度,亦并非他懦弱、愚孝、不敢反抗,而是……每每宋澄合虐待他,他感受到的都并非愤怒,而是可怜,极其可怜。

    直到现在,有时午夜梦回,他似乎还能听到当年宋澄合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惨烈,哭得天地失色。

    那哭声像凌迟一样刮着他的灵魂,刮得生疼,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为他的梦魇。

    他听懂了,在那哭声中,宋澄合已然死去。

    那是个只比他大八岁的女子——他应该管她叫阿姊而不是阿娘,却受到那样可怕的对待……思及此,他就恨不起来。

    他也知道宋澄合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把他的头往炭盆里按。因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体会到一丝丝复仇的快感。

    但这些话,这些旧事,他无法对任何人说,包括面前这女孩。

    云安反应过来自己许是问了不该问的话,勾起了他难言的悲哀,遂有些讪讪地半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中猫儿以缓解尴尬。

    片刻后李翩却忽然笑了,又恢复了少年郎该有的明亮,只见他快步走向里间,从卧榻旁的矮几上拿了个小小的琉璃瓶出来递给云安。

    “你瞧,我有这个。”

    云安接过一看,里面装着大半瓶清澈液体,烛光下也辨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只知道能装在如此珍贵的琉璃瓶中的,必然不是什么井水河水。

    “这是?”

    “是陈医官给我的药液,用羯布罗香、菊花、珍珠粉熬制,将这种药液滴入眼中,我的眼睛就没事了。”

    李翩说这些的时候终于不再是老成持重的样子,面上显出一种年轻的富家公子特有的骄矜。

    云安笑着说:“真好。”

    李翩看了云安一眼,忽地又跑去里间,拿出一个小罐子递给她。

    “给你。”

    云安接过,刚打开罐子就闻到一股扑鼻药香:“这又是什么?”

    李翩抬手在他自己的脸颊上指了指,说:“消肿的,十分好用,你拿去。”

    云安瞬间明白过来——李翩是看到她被掌掴而红肿的脸,所以赠药给她。

    她不用揽镜自照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丑。挨打的地方有种火辣辣的烫感,不消说是肿起来了,搞不好现在已经整张脸肿成猪头。

    云安并不是那种大大咧咧万事无所谓的粗心人。恰恰相反,她心思细腻,所有感情在她心里都能一分为二,成倍放大。所以,李翩赠药本是出于好心,却让她万分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窘迫。

    “多谢,我该走了。”

    云安说着就要起身,但她怀中抱着猫儿,使了个力却没能站起来,身子歪斜还把茸茸吓了一跳——原本就窘迫,现下更窘了。

    哪知李翩却将手按在她肩上,不让她起身。

    “先别走。”

    云安抬头看向李翩,不知他是何意。

    “云先生是不是身体不好?”李翩问她。

    云安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你等等。”

    说完这句,李翩又开始在里外间跑进跑出,像只跃跃欲试打算拆家的二狗子。

    看着李翩翻箱倒柜找东西,云安不知他在找什么,也不好随便问,只得继续坐在锦褥上干看着。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捯饬完毕,将一个四方形描金漆匣递给云安。

    云安认出这是个钱匣,赶忙摆手拒绝。

    “你今晚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它?”李翩道。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也并无责备之意,却让云安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

    李翩说得没错,她今晚从狗洞爬进来就是为了偷东西,随便偷点什么都好,偷了之后拿去换些钱,然后就可以买粮和药。

    ——这样不堪的事突然被人说破,真是难堪极了。

    云识敏时常跟她说,人可以穷,志不可短。可她现在这样子何止志短,简直已经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李翩见云安愣神,抓起云安放在茸茸背上的一只手,将钱匣塞在她手里。

    “拿去给云先生医治,病人耽误不得。”李翩说。

    钱匣沉甸甸的,不打开也知道里面装了不少,刚才李翩翻箱倒柜的时候她听见了五铢钱哗啦啦的声响。

    云安看着钱匣,只觉案上烛火已经烧在了脸上,烧得她无地自容:“我不能白拿你的……我……”

    李翩打断她:“你急用就别推辞了。你要是不想白拿,日后再还我也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隐约显出些快乐。

    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看到一个什么都缺的人,非但不厌烦,反而十分高兴地把自己的东西赠与她。

    ——因为他什么都不缺,所以什么都不担忧,也什么都不在乎。

    云安明白,这叫施舍,是高贵之人拥有的特权。

    但李翩说得没错,她急需这笔钱,确实没法拒绝。

    “你拿着钱匣子走夜路不安全,马上就天亮了,等日出你再走。”

    李翩说着又回到茶案对面的锦褥上坐下,拿起案旁茶盏,倒了盏热茶放在云安面前。

    “好。”云安低声应道。

    茸茸刚才被云安抱着,抱了一会儿就不怂了。不怂了就开始犯困,拧着身子挣脱了云安的怀抱后自己偎在她膝旁的锦褥上。

    这会儿小猫已经睡着,团成个胖球,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夜很静,云安和李翩相对茶案坐着,都不再说话,二人之间隔着一座高高的、透明的墙。

    第42章 善恶业缘(5) 多少小子都被她勾了魂……

    云安以为匣子里装的是五铢钱,从重量上判断,应该不少于一缗。

    太多了……她心内忐忑不安,但转念又想,反正都已经收了,那就先把阿爷的病治好,之后再攒钱还给李翩就是。

    谁知等她回到家,打开匣子一看,霎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钱匣内确实有五铢钱,但并不算多,真正让这匣子变得沉甸甸的东西——是金子。

    几乎塞满整个钱匣的是一种被老百姓土话唤作“金柿子”的金饼,一打开匣子立刻闪瞎人眼。

    云安手足无措地看着这满满一匣“金柿子”,看了半天终于决定,这东西她自己处置不了,必须告知云识敏,和阿爷商量商量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当云安捧着钱匣跪坐于云识敏病榻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云识敏面色凝重,好半晌都没说话。

    片刻后,他接过钱匣仔细看了看——单块金饼重约六两,黄橙橙金灿灿,每块金饼的背面都钤着一个“李”字。

    养女说这些都是李翩给她的。

    李翩……他记得那孩子,那是李椠的独子,当今凉王李暠的亲侄。

    在他的印象里,昔年跟着他识字的时候,李翩是个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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