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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野草生西南[年代]》 80-88(第20/21页)
的时候,已经走过一趟滇缅线,他依旧多次在这条路上奔驰,每年清明都要沿路烧纸,他从不怕开夜车,若是世间有鬼魂,他是多么想再见一见那些队友们。
周立行并未离开硝烟太久,他申请带上枪支,谨记付志卿的嘱托,同时也要照顾杨珺秀的身体,一路走得缓慢且小心。
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东方战线中连接中国战场与太平洋战场的战略枢纽、中缅印抗战的前沿通道,滇缅公路并没有在抗战胜利后荒废,这条在崇山峻岭中以中国西南各族儿女用手脚敲出来的道路,用血肉尸骨筑成的生命线,依旧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许多物资依旧可以从这条路进入国内,还有一些从这条路逃走的溃败国军,沿着当年外出抗日的路线去了缅甸,被挟裹而去的许多士兵时不时会投诚回国,也有一些随波逐流的人们滞留在了国外。
所以这条路,管理的甚为严格,纵然周立行认识路,却不能如当年那般随意租借车辆,肆意奔跑。
一路走来,周立行总能遇到许多故旧,他们短暂地相逢,简单地交谈,回忆往昔岁月,然后又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们走过了惠通桥,遥遥地向可能埋葬着冯争鸣的方向祭奠,青山处处埋忠骨。
他们走过了松山,山上还残存着当年日军修建的工事,老松树上的弹孔述说着当年惨烈的战斗。
他们走过悬崖峭壁,俯瞰崖底累累车骸,为那些葬身于此的南洋机工默哀。
他们站在峻岭山巅,遥望山谷熠熠生辉的飞机碎片,那是驼峰航线坠机形成的铝谷。
万众筑血路,机工谱丹心;远征壮歌行,铸就抗日功。
他们沿途掠过那些茂盛的丛林,丛林里遗散着游击队的队友们,无处可寻。
最终他们走到了国门畹町,在这里,莲妹儿摆上了石娃子的牌位,点燃了香烛。
“石憨娃,我来接你回家了!”
“咱们的女儿乖的很,健健康康的,我把她带大了。”
“我带你回去看看女儿,看看咱们的家……”
风吹起纸灰,旋转着到了山林里,山谷里传来树叶的浪响,似是那能归家的英魂在回应。
这一路走到此处,便是终点,此时此刻国境线的来往十分严格,他们也没有再去缅甸的想法。
他们调转车头,往回走去。
回程途中,周立行去寻了一趟阿月当年的傣寨,那傣寨已经重建,糖棕树和凤尾竹叠翠,缅桂花和黄姜花飘香。
一个宛如阿月一般大的女孩子抱着陶罐从他们身边路过,回头问他们,“客人从哪里来呀?来寻人还是来探亲呀?”
滇缅公路修建的时候,有好些机工被美丽善良的傣家女孩吸引,有的留在了这里,有的路成之后离开。这些年时不时有外地人来寨子,小姑娘都见怪不惊了。
周立行摇摇头,他们只是来看一看。
周立行也再次去寻阿涅的寨子,这回他在当地道班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那一只彝族人。
只可惜当年的头人已经死在了抗日游击战里,许多熟人也殒命在细菌战的疾病中,活下来的人只依稀晓得,确实曾经有过周立行和阿涅结拜的事情。
他们没有见过阿涅回来,还在询问周立行阿涅的下落。
周立行只能说他们失散了,如果日后相遇,一定会带阿涅回到家乡。
他们一路往回,回到成都,去看了当年忠义堂茶馆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重建成了民房,曾经在空难中炸毁的地方都恢复了勃勃生机。
莲妹儿回了一趟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父母双鬓斑白,当初靠卖她去救的弟弟,最终还是死在了一个瘟疫横行的冬天。莲妹儿的父母本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女儿,骤然相逢,两老口抱着女儿差点哭晕过去。
人世间的情感难以单纯用爱恨来界定,莲妹儿终究还是认了父母,不过她拒绝了父母让她回成都来再嫁的提议,她有女儿有工作,有石娃子这个憨憨爱过她,不需要再有什么变动。
黑老鸹的坟头也找不到了,周立行还是认真地祭奠了一番,然后去寻当年方结义的妻儿,找到了几个还在成都生活的,大家聚了一场。
那几个泼辣的嬢嬢们见着杨珺秀,一个二个的在吃饭的时候都悄悄塞红包,有的装的金耳环,有的装的银戒指,她们按自己理解中的礼节,暗搓搓给心目中的弟媳妇送礼。
虽然不知道周立行经历过什么,但她们都希望周立行能娶妻生子,好好生活。
这一路上,杨珺秀被许多人误会,此时已经不想解释太多,或者说,她和周立行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她和他,是可以相互搀扶着过下去的,他们都有难以忘怀的过去和爱人,他们都不能任由自己沉湎于过往的哀戚和悲痛,他们要代替故人们活下去,活着迎接美好的未来。
这一趟路途甚是辛苦,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十分值得的。
杨珺秀完成了心中夙愿,去送别了致松;莲妹儿也完成了愿望,祭奠了牺牲他乡的亡夫;刘愿平更不相说,残疾的他能和友人共走滇缅路,见大好河山,精气神都变得更好了。
但要说变化最大的,其实是周立行。
他从行尸走肉随波逐流般的状态里脱离,见过去,见故人,直面那些潜意识里在意却又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如同挤破脓疮,刮去腐肉,在痛苦的承受中愈合伤口,获得新生。
从成都过来,周立行等人开始乘船,他们路过新津县的老码头,下船去吃鱼鲜。
杨珺秀不擅吃鱼,她舌头娇嫩,怕鱼刺得很。周立行让店家专门烧一份鱼杂,鱼泡、鱼蛋、鱼白都是无刺柔软的,红烧之后滋味分外浓郁。
店里负责跑腿招呼端盘送菜的少年忙不赢,周立行起身去后厨,刚走到收银的后台,那负责结账的厨娘抬头一看,惊喜交加地喊到:“恩公!恩公,我是乔豆花!”
后厨的厨师闻声而出,见着周立行之后也是稍作怔愣兴奋大喊,“天老爷,恩公啊!”
原来这饭馆子竟是当初周立行跟随邢五爷巡分堂之时,在新津“放河灯”时救助的那一对苦命鸳鸯!
那饭馆子里负责点菜送餐的少年,赫然便是他偷送回夫妻的婴儿,如今长的瘦瘦长长,满脸活泼。
原本这夫妻俩是带着孩子远走了的,在外也是开鱼肉馆子挣钱。新中国成立后,四川各地都在清匪反霸,减租退押,这两口子终究还是故土难离,在打听到各地堂口都解散后,便回到了故里。
此番相逢,乔豆花两口子自然是打死都不收钱,并且给大家做了满满一桌子的鱼鲜。
杨珺秀看着面前一大盆鱼杂,色香味俱全,尝了一口后,整个人闷头开吃。
一路走来,每当遇到故人,自然都是一番叙旧。
大伙儿聊了一圈,周立行看着那少年,忍不住第一次向外人提起周盼回。
“我的儿子不见了,他叫周盼回,现应该有十二三岁了。若是你们有缘见着……”
周立行查不到邢五爷的女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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