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被迫成为全场焦点: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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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和路家人搞好关系,争取让他们记住你,认可你。”讨好被包装成了一种精明的生存哲学。

    路潜是路家五个孩子中的异数,他最小的姐姐,都要大他六岁。

    原因很狗血。

    年轻时的路越峤深爱着出身普通、性情温软纯粹的佟宛,也就是路潜的生母,两人互为初恋。

    可那段感情最终没能敌过家族的安排。身为路家掌舵人的路季霆,格外赏识盛家嫡女盛秋,认为她出身书香门第,端庄优雅,且知进退,是他为路越峤挑选的“理想夫人”。

    甚至为此扶植了盛家的企业,促成了这桩“水到渠成”的联姻,迫使佟宛黯然退场。

    盛秋婚后相继诞下四个孩子,身体每况愈下,加之夫妻感情始终寡淡,最终积劳成疾,早早病逝。直到那时,佟宛才被重新接回路越峤身边。

    但昔年的白月光也早被岁月磋磨成了饭米粒。弥补年少遗憾的短暂激情退潮后,佟宛在他眼中褪尽了回忆的柔光滤镜,只剩下处处不如盛秋的庸常与局促。因此,她至今无名无分。

    路潜虽入了路家的族谱,地位却天然矮了一截。加上他天性叛逆,从小桀骜,路越峤一直不喜欢他,连最低限度的容忍都懒得给。

    讽刺的是,当年极力撮合路越峤和盛秋、竭力反对佟宛进门的路季霆,反倒在晚年对路潜生出几分偏爱。他年纪大了,看人也不再只看出身,或许是后悔,或许是觉得路潜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总之路潜就这么在路家的边缘地带长大。

    自他记事起,谢之然和盛意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路家别墅空旷的回廊与厅堂。

    盛意是盛秋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身份尴尬的私生子,论辈分路潜还得叫他一声“小舅”。两人处境有些类似,彼此倒也能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至于谢之然,他是谢家独子,性子刁钻,从小脾气就坏,尤其喜欢拿家里佣人撒气。盛意因为外貌阴柔性格自卑,暗恋他堂姐谢思嘉多年却不敢表露。

    久而久之,他将谢之然看作谢思嘉的“延伸”,一味忍让迁就,把他当亲弟弟般纵容供养。

    或许也是因为年龄相当的关系,谢之然跟路家那几个年纪大的孩子玩不来,就只能缠着路潜。

    路潜不喜欢他,一开始就不喜欢。他那时年纪虽小,却已经敏感察觉谢之然骨子里的攻击性,以及那种明明想控制一切却总装作弱势的伎俩。

    但他也拿他没办法。在路越峤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三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不亲密,又无法彻底斩断。

    直到路潜十六岁那年,他有了人生第一辆跑车,可以开着车冲出别墅围墙,不再听大人们的叮嘱和视线的审判。

    谢之然同样喜欢赛车,几次三番吵着要跟他比比看。两人都没成年,也没有合法驾照,却正是目空一切、追逐刺激、视规矩如无物的年纪。

    一次心血来潮的挑衅,让他们说比就比上了赛道,结果出了意外。

    那晚没有星星,赛道湿滑。没人知道他们开出了多远,只有风和引擎的轰鸣。直到谢之然失控冲出赛道,整辆车翻了三圈,滚进了山谷里。

    “我和谢之然之间横亘的死结就在于此。谢家是黑/道洗白上岸,早年结下的仇怨众多。他出事后,他父亲也急怒攻心一病不起,没熬过半年撒手人寰。谢家骤然失了主心骨元气大伤,仇家趁机群起而攻,庞大的基业很快被蚕食。路越峤表面上震怒,把我这个‘肇事者’撇得干干净净,实际上却以谢家衰败为契机,插手吞并他们的生意。”

    “青慈,谢之然确实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他的恨是蒙蔽了双眼的。他将那晚的一切后果都投射到我身上,或许是他唯一能坚持活下去的方式。他对你说的话,你可以不用在意,所有的业障和债,我一个人负担就够了。”

    李青慈静静听着,等他话音落下许久,才反问了一句,“谢之然说他眼睁睁看着你过来了,最后却转身离开。他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脑部重创成了植物人,引发了一连串的后续悲剧,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吗?”

    “我……”路潜预备好的辩解和托词都卡在喉口。

    “路潜,你还想骗我。游思理那件事,你就是这样骗我的,如今你依然选择对我有所保留。我想听你亲口说,不是为了揭你伤疤,而是希望你愿意对我坦诚一次,可是你……”

    这句话里的失望显而易见,路潜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又失重般直直坠地,一股冰寒刺骨的冷从脊背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其实当谢之然的名字从李青慈口中吐出时,他就该明白了。用仇恨维系生命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彻底摧毁他、让他也尝尝失去挚爱滋味的绝佳机会?必然会将最不堪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李青慈面前。

    可他心底那点微末的、近乎可悲的侥幸还在赌,赌那万分之一渺茫的可能,赌李青慈或许还没知道得那么彻底,赌自己还能用残余的温情修补他们之间裂开的鸿沟。

    他比谁都清楚,只要坦白,他们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青慈……”他唤他的名字,然后又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呢?”李青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他冷血薄情吗?他对自己又极尽温柔,似乎有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炽热和爱。

    但同时他也能在别人的生死面前选择转身,一次又一次看轻人命,仅仅因为讨厌,仅仅因为看不惯。

    倘若路潜是一个跟他关系不深的人,他或许能轻易地做出道德审判。可偏偏,站在李青慈自己的立场,他没办法也不能,像处置一件冰冷的物品那样,决绝地将他从生命中剜除。

    最后他只垂下眼,脱离对方的怀抱,留给他了一个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背影。

    “睡吧。”

    这两个字,落在路潜耳中,犹如一切尘埃落定,就好像——

    “都结束了。”

    这次他不敢再去抱李青慈。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白天的那些“讨厌”是对方最后的温柔,是试图激怒他逼他主动放手的手段。可这一次,他害怕真的从他脸上,看到厌恶……

    李青慈几乎一夜未合眼,等意识断线般浅眠过去时,天已经微亮。

    东方泛起鱼肚白,窗帘缝隙透出一道惨淡的光。他再次睁开眼,身侧空无一人。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桌面。

    他起身下床,在床头柜、床下、枕头下都翻了一遍,连窗边的小茶几也不放过,依旧一无所获。

    下楼时,他情绪还尚未从昨夜的沉沉失望中缓过来。

    餐厅里,路潜已经坐在桌边,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居家衬衫,晨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营造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假象。

    “醒啦?”他抬眼,笑容加深,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快过来,今天早餐是我亲手准备的。尝尝看?”

    李青慈在他对面坐下,桌上是清粥、几样小菜,还有一碟烤得边缘微焦的黄油曲奇饼干——是他曾随口提过喜欢的牌子,就连温牛奶的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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