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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朕的一天》 30-40(第12/15页)
与岑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喝口茶吧。”
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恍惚地“噢”了一声,伸手去拿他递来的茶盏,垂眼喝了一口,好奇怪,浓郁香甜的茶落入口里,几乎寡淡无味。
他迟疑着问她,“你,还要听么?”
有些迟钝,她点了点头,“要听。”
与岑给她一些平复的时间,斟酌着语气,“今年中秋节在行宫,他要行普蠲,前边那一段话,你还记得吗?”
她点点头,“黄学士贪墨。”
与岑暂且撇开,先问她,“其实当日即行普蠲,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事情定得太冲动,也太匆忙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她仔细想了想,那几天微雨阻途,他们在行宫周围走动,看见牵牛的老汉,询问过近日的谷价与晴雨。
那时她执着地想让他俯身看一看人间的苦乐,他给予她的回答便是,要容许不好的、不平的事情发生,因为没有谁能斩断干净。眼前的局面,就是多方平衡之后最好的局面。一旦冒进去求个清白公允,反而会卷进更多的人命。
可他在晚间,却当着众人的面令行普蠲。要逐次普免天下钱粮,减轻苛冗赋税。
她此时不能多想,顾着回他的问询,囫囵说,“没发生什么。那几天都驻跸在行宫,应该没有不太平的事。”
与岑不愿使她为难,便也没有继续问。接着说,“黄举是你阿玛的恩师,你应该知道。你阿玛调入京城,有他推举之力。黄举与拜敦不睦,贪墨坐实,被判斩监候,等三年国丧后,即行秋决。你阿玛人在刑部大牢,也被连坐。这几年接二连三下来,革职、杖杀、畏罪自裁者不计其数。至于你阿玛人在刑部,还是与余下五十三人免死流放伊犁、黑龙江,我不在京城,暂时探听不到,具体的下落,得等九月底御驾回銮,才能告诉你。”
他语意诚恳,“抱歉。”
连朝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平复着情绪,却如何也不能压抑下自己内心的哽咽,“三年,三年我不知道他的下落……我不知道家里怎样,我在宫里苟活了三年,我……我……”
与岑想要伸手,去安抚她的情绪,在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的时候,还是悬停在半空,只是柔声说,“苟儿,你不要急。这几年你都在照应家里,你已经尽全力了。我帮你在外照应着,不会太艰难。”
连朝平静下来,与其沉湎于过去不可更改的事实,不如打起精神想一想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局。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自己给予自己力气,“这三年我攒了点钱,有月银,也有写些杂本子得的利银。原先可以托小太监送出宫,自从上回东珠的事,这条路就断了。现在我手里还可以支一些出来,还有些宝石珠花什么的,都是上赏的。你可不可以帮我变卖出去,折算些钱财,送给我家里。”
“你哥哥早就嘱咐过我,家里再如何,都不该全倚仗你,既然有手有脚,就能活下去。”与岑有些唏嘘,“这几年你送出去的钱,由你玛玛收好,并没有动。”
“明面上不能给,暗着给,能行吗?”
与岑迟疑片刻,“好,我尽量帮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们预备把树上残存的瘿瘤剪除,只是没有时机,是吗?”
与岑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在一点点讶然后,还是很耐心地回答她,“天子动刀,不需要时机。”
“但是我要,我阿玛要。”她说,“刚嗣位不久的圣天子,弘宣儒教的承平世,斩断一株根基深厚的树,毋宁于挑战祖先的成章,就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
连朝顿了顿,厘出一些可行的头绪,“如你所说,布政使一案牵连甚广,无异于大开杀业。弦紧了就得松一松,不然会断的。松了三年的弦,把你调出来,让你去户部,就是要开始紧弦了,是吗?”
“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他欲言又止,“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是我该做的事,也是前朝的事。官场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移人心性,万劫不复。我不希望你漟入其中,你——”
她果断地打断他,“我偏想试一试。”
第39章 丑时七刻阅后即焚。
她回到蒙古包时,双巧并不在。她一路都没有说话,无数个念头在心里盘算了千万遍,最终把纸笔铺陈在自己面前。
她望着眼前的白纸与笔墨,迟迟不敢下笔。一霎时脑海中闪过很多很多事,仿佛都已经漫漶不清,最终能清晰回想起来的,惟有一句。
笔墨虽为工具,文气却随主人。苦练笔法写出来的是旁人的字,要想写出自己的字,更贵在心悟。
她不再犹豫,提笔蘸墨,于纸上书。脑海里浓云翻滚,海浪滔滔,落在笔下便是一路疾书,不知疲倦。
双巧忙完前边的差事,进来见只有小几上一盏如豆的油灯,连忙
吹明了火绒,把营帐里的灯都点起来。陡然的明亮让连朝有些不知所措,茫然放下了笔。
双巧叹了口气,斥她,“写什么东西,这么着急,灯都不点,是想把眼睛熬坏了,就舒坦了?”
连朝含糊地“嗯”了一声。
双巧见她声音不太对,举着灯走上前来,也不急着去看她到底写了什么,先在她额上摸了把,见没有发烧,才安定下心神。
“写什么呢?”她狐疑着问她。
连朝回答,“新的本子。《缇萦救父》。”
秋狝结束后,皇帝照例会回到承德,在热河行宫的万树园内举办盛大的宴会。
从草原来的蒙古贵族们,挑选最精良的马匹,束尾撤鞍,让小□□们骑在上面,一如他们小时一样策马奔腾,勇者为胜。身着蓝袍的乐工们欣然演奏着《君马黄》与《善哉行》,场地上的勇士们正进行相扑比试,赢得喝彩连连。远处偶有几声烈马嘶鸣,是善于骑射的能手在套马,预备接下来的教跳。
仿佛生命的秋天永远不会来到,君王与他的国家亿万斯年。
连朝这几日都在埋头写东西,双巧虽然不干涉,又怕她成日这么写,把人憋坏了。因此特地拉她出去看诈马。圆盘脸的孩子们紧握缰绳,等一声令下就奔马出去,双巧忍不住感叹,“你别看那小小人儿,长得还真壮实!”
连朝打起精神,跟着人潮踮起脚去看谁拔了头筹,旁边有些太监宫女在背地里开赌局,她又嚷嚷着要去玩两把,双巧拉着她劝,“那是什么好玩的不成?仗着大家伙忙,没人管,就造次起来。等嬷嬷们心情不好,煞个下马威,你看他们老不老实!”
连朝抿起嘴笑,“我已能料想到姐姐来管事,是什么样的光景了。”
双巧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吃过被辖制的苦,就想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不敢问一句凭什么,拜高踩低,发号施令,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谁也不敢忤逆,真的很快活吗?有时候我也在想,是我疯了,还是别人疯了?每个人都想好好活着,人又在靠着逼害别人来满足自己。”
连朝挽住她的手。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无怨无仇,不是朋友。说什么扪心自审,只求自己干净,都是假的。这世道只服恶人,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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