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一天: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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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这儿不算远。擎小儿就不服管,天地作养出了这个性子。听跟着的嬷妈说,她十几岁上来京城,在仁宗爷跟前,还是恁么样。”

    说着竟笑了,“怎么有这么任性的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遇着事从不愁眉苦脸,眼珠子转一转,就有无穷的新鲜主意,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啊,那话真说不完。”

    皇帝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会心的微笑,“有时想找人说说话,能识字,能听懂就已然很好,闻弦歌而知雅意,倾盖却是个契交,真是千载希逢,就像照镜子似的,”

    他不由叹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端亲王笑道,“人生于此,斯世同怀,那真是堪浮一大白的幸事。”

    皇帝适时止了话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说到喝酒,朕听闻老五买了一套稀奇宝贝,叔叔知道吗?”

    端亲王心里把儿子翻滚着骂过一遍,嘴上还是糊弄着,懊恼地把手板子拍得啪啪响,“啊?嗨呀呀!就说不该把他带出来,他天天嚷嚷着要跟主子到承德来,我看他心诚,家里关不住他,就答应了。谁知道这个混账玩意他净给主子添麻烦,不劳主子,待我回去给他看一顿板子,他准保老实!”

    皇帝也心虚,套半天话没套出来一点儿,硬着头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也没什么。夜光杯虽然稀罕,并不是独一无二的物件,他自己喜欢,花钱买了回来收藏着,有什么相干。”

    老端亲王没闹明白,心里想着这歇菜了,又不好明说那夜光杯是假的,更不知道皇帝是喜是怒,是讽刺还是鄙夷,只好又站起来打了个千儿,“主子真是折煞奴才等了。按理合该孝敬主子,只是实在没这样的脸,再宣扬出去,真是……!家里孩子太不争气,让主子看了心烦。”

    皇帝纳罕,“这样的事并非一回两回,叔叔从来不知道吗?”

    老端亲王险些被气了个倒仰,更不好在皇帝跟前发作,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里蹦出来这句话,“万岁爷有雅量,不与他一般见识。奴才身为父母,三岁小子都会念,子不教,父之过。请主子放心,奴才一定管好他这泼天的淘气!”

    哪里还有心思再坐着,老端亲王聊发少年狂,腰不酸背不疼了,带着一肚子火,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去收拾门庭了。

    赵有良在外头候着,见常泰领太医来,寒暄的话刚起了个头,说到什么秋冬将养,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彼此眼神示意,都纷纷转过身弯下腰,送老端亲王走远了,才慢慢地直起身子,远远看了一眼,接着将才的话往下说。

    “秋燥么,肝火旺。都这样。前儿猎虎,御前的大人们、跟着的宗室都不慎伤了好些,这几日又是连轴转,每日行围回来摆宴吃酒,还得回折子,哪里记什么子丑寅卯。万岁爷再怎么神武,那也不是铁打的。今儿早晨又去打鹿,我瞧着手不大痛快,眼下没别的事儿,你趁怹老人家还算高兴,进去请一脉。上头问起来,咱们都好交差。”

    赵有良带人再进来伺候时,却见皇帝照旧坐着,大总管连忙堆起笑脸,点头呵腰,“这几日连天行围,老主子在承德,很挂念主子,特特提命,时刻问主子平安。”

    皇帝说,“朕躬安。”

    赵有良和太医两个面面相觑,忖度着进言,“奴才奉命去送鹿肉给淳贝勒,贝勒爷正上药呢。听见主子的恩典,欢喜得不得了,千万让奴才问主子安,说但凡等好一点了,必定是要来主子跟前谢恩的。”

    皇帝晲赵有良一眼,“你是益发会当差了。”这才伸出手,对太医道,“别的无碍,手疼,开些舒缓的药来即可。”

    太医领命,上前仔细察看过,回道,“主子安泰。因近日弓马频繁,略有气血淤滞,经络不通之症。可冷敷后施针,活血化瘀,疏通经络。”

    皇帝想了想,“施针再议,先开些药罢。太后那里问起来,不必细说,照常回话就是。”

    太医一头雾水,被总管两记眼风送过来,忙唯唯说是,却行几步,退出去了。

    刚出去一个,又进来一个,出塞行围,很多时候都是如此。有赴不完的宴,请不完的示下,见不完的人,也是在这来回周折的片刻,皇帝才有心神想起,在行宫时敲打过让她按部就班地记录起居,不晓得纵着又旷了几日。

    常泰已经扫袖子跪下叩头,“主子爷,端五阿哥、平亲王、全亲王请圣躬安。”

    皇帝颔首,“进来。”

    第34章 丑时二刻醉太平。

    全亲王春风得意,家里遭老太太指婚,倍儿有面,刚还在外头和人唠家常,听见里头传,连忙整理好衣冠,三个人一道进去,同时甩下马蹄袖,跪在地毯上向皇帝问安,“奴才请主子安。”

    皇帝叫起,自有人已备好,搬杌子来请二位坐,茶水上的当差的是双巧,托着盘子进来奉茶,全亲王含笑接过,眼里那叫一个满载的亲切,见她只是低眉顺眼地递盏子,也不泄气,殷勤接过,还有礼貌地说了声多谢。

    皇帝示意他们吃茶,自己却放下盏子问,“来得齐全,都打哪儿来?”

    端老五兴冲冲地说,“回主子爷,赛马去了。奴才们各个都准备了彩头,谁赢了谁拿。主子猜猜谁赢了?”

    皇帝毫不留情,“你这么高兴,定然是毫无疑议地输了。”

    “主子圣明啊!”端老五乐得拍巴掌,平亲王没好气地说,“他是输了,不抽一鞭走在最后头,就知道有诈。先前放彩头的时候,神神叨叨不让咱们看,一鞭子冲到头,他的彩头就是那劳什子笑话杯子!什么破杯子啊,涂一层绿,就管叫夜光杯了。倒上水就花得跟什么似的,往下掉一团团黄绿色的屑子,跟、跟那什么一样!还去显摆!还敢提!”

    皇帝看他们的神色,约莫知道了个大概,才明白过来刚才是怎么鸡同鸭讲,不免好笑,听端老五鄙夷地说,“知道是你得了,赢了还不好么?甭怨气冲天,快给主子笑一个!”

    皇帝很好心地提醒他,“你阿玛刚走,没见着么?”

    端老五说没有啊,“阿玛来请安来了?怎么不多陪主子说说话。”

    皇帝笑了笑,“没久留,忙着呢。”

    全亲王好奇道,“这是忙什么?向前最爱提鞭子打老五,难不成老五是学乖了,你阿玛把打你给戒了?”揉一揉眼睛,“看不出来啊?”

    几个人又笑一阵,皇帝才悲悯地看着他,声音是装出来的惨然,“他晓得你那夜光杯的事,忙着找鞭子抽你。朕拦不住,已经尽力了。”

    端老五忿忿不平,“万岁爷作证啊!他在玛玛面前说过不学玛法一样打小子的!他说过的!万岁爷,人而无信,不知其也可,是什么说的

    吧!”

    平亲王“啧”了一声,“是不知其可也。”

    全亲王也跟着附和,“你和你哥子一起进学堂,人家读《论语》,你读论猪。”

    皇帝见他们三个都在,便顺藤摸瓜地问,“叔叔小时候,也这般么?”

    端五爷沉痛地说,“谁家里没这档子事儿,野鸡窝里抱家雀儿,代代不都得出几个我这式样的人。我阿玛小时候老被他老子打,他被打怕了,立志以后不打孩子,万岁爷,这话真不止我听过,你问问他阿玛,他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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