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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朕的一天》 40-50(第13/15页)
她立在原地,薄薄的一层影子。
仰起头来,千万重思绪杂乱无章。
小时候在南边,天冷得没有这么快,南边的冷是湿冷,浑身像被冻在冰水里,哪儿都不顺畅。北边的冷是干冷,屈指算一算,时节就快到小雪。
天冷起来的时候,家里不像宫中,四处都生暖炉,还有地龙和暖炕。小小的一个人,和玛玛睡在一起,一人睡一头……玛玛有个用了很久的汤婆子,用红套子裹了放在被窝里,任凭外头怎样天寒地冻,被子里总是暖的。
两个人紧贴在一起,踏实,满怀期待。听着玛玛匀平的呼吸,猜想明早起来,窗户皆明,该是怎样好看的莹莹雪光……
她阔别了三年。
北风深凉,携手同归,是很好很好的。可是老去寒冬难捱,又能再逢几个春天?
她闭目,呼吸间冷冽,将胸怀里盈沸的热火一遍遍压下,及至重新安顿下心神,回屋再提笔,便也不顾忌什么笔画的规整,淋漓而去。
等墨迹已干,她才小心地将纸折好,压在枕畔。
次日一早,连朝如常去上值。
赶早众人脸上都带着笑,为的就是有一天的好意头。赵有良见她穿得单薄,在灯下显得双颊红彤彤的,便客气道,“今年怕是个冷冬。姑娘多穿些,早晚最冻人的,真着了还不晓信呢。”
连朝如常笑道,“多谢谙达关怀,冬袍已经发下来了。真是厚实暖和。只是还没到开地龙的日子,贸然换上,怕失了规矩。”
赵有良也笑,“姑娘还怕什么规不规矩。人好就是天大的规矩。”
他留几分余地,凝神算了算日子,劝她,“也快了。每年十一月初一开炉,等地龙烧上,在屋子里只怕还觉着热。”
她“嗳”了一声,站在下首。及至内殿传召,与众人一同入内,记好皇帝何时起身,何时礼佛,何时读圣训。今日有常朝,衣服上早已送来要着的衮服袍褂、朝珠帽项,一样样列开。待袍褂服好,皇帝对她说,“把朝珠取来戴。”
伺候的小太监捧着大红黄底云龙纹漆盘呵腰前行两步,连朝双手取过,皇帝便微微低首,方便她穿戴。在理纪念之时,马蹄袖下的手心抚过她掌面,听见他极地地一声叹息,“手这样冷。”
连朝笑着把纪念理顺,声调恍若寻常,“天寒路远,小心珍摄。”
皇帝唇畔笑意渐浓,“好。”
太监细长的声音,响在昏黑的天色里。惊起栖树的寒鸦,“万岁爷起驾——”
里外宫人都纷纷跪伏下身去。冬天的地上冷,还没到换冬袍的时候,寒气顺着衣袍的丝缕蔓延而上,渗透进膝盖里。等她再度起身的时候,养心门上空空荡荡,御驾已经去远了。
她没有再犹豫,回到榻榻里,打开柜子,将放在盒子里的头花找出来——那是慎刑司送回来的,一束澄黄的桂花,一只蓝宝石的蝙蝠,还有那本《诗经》。
御制书制作精良,沉甸甸地捧在手里,她却回避再打开,只是一并携了,再将昨夜所写的纸张叠好,仔细收到袖口里。
出门绕过值房,马爷正在炉子旁喝茶。
她从马爷面前走过去。
果然听见老太监的声音在后头问,“姑娘心大了,这是上哪去哇?”
连朝攒着笑回过头,朝马爷福了福身,“谙达吉祥。我上慈宁花园去。催得紧,不多留了。”
马三爷“哼”地冷笑一声,“你本事通天,甭着急!满宫上下都缺不了你的差事!”
天色将明未明,云翳深重,风刮得比昨天还狠。
一连吹了几日,云也越来越浓,估计这两日就要下雪。
她找着小翠,把簪子与书一起给她,对她说,“你就坐在屋子里,无论我如何,都不要出去。该当差当差,全当我没来过。等过了午晌,你去看看张千在不在。他若是不在,你就戴着这支簪子,抱着这本书,站在临溪亭去。等万岁爷来了,你想选那条路,就怎么说。留下或是出宫——他不会杀你的。”
小翠知道这是要紧的事,一颗心在腔子里不住地跳,没料想她来得这样早,机会来得这么快,更无心去追想她之前说的究竟是昨今日还是明日,“姐姐,万岁爷一定会来吗?”
她说,“我不知道。”
想了想,“今天你当值吗?”
小翠说当的,“今天本来就是我的值。”
连朝蓦地笑了出来,笑得嘴角有些发酸,眼角也发酸,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自己,还是笑百般盘算都算不尽的命,“那太好了。”
“中午或者晚上,也许会来吧。也许不会……国家大事总要放在前头。可是我等不了了……”
她忽然皱了皱眉头,“不,他为了你,为了他口中比咱们身家性命还重要的国事,也一定会来的——总之这两样东西,能保你如愿,但愿我也能如愿。”
“如愿?”小翠轻轻地笑,“人世间的事情,哪里有完全的如愿。不过是眼下这条路比那条路好走,回过头看看,总是遗憾多一些。”
她心绪摇落,没有再多说,把东西都交割好,就往外走。果然看见那张千站在临溪亭旁,一副久等的样子。她不着急走,张太监大老远就笑着挪过来,招呼她,“连朝啊。”
连朝皮笑肉不笑,打量着他,“谙达甭这么叫我,让旁人听一耳朵去,就说不干净了。往常怎么称呼,如今就怎么叫。”
张千往揽胜门上看了一眼,又靠近一步,亲昵地说,“哪儿能呢,这不显得咱们生分。”
说着要去拉她的手,“先前在这儿,咱做个伴,不是挺好么。如今飞黄腾达,怎么……忘了旧人呢?”
第50章 卯时二刻带走。
连朝侧身避开,冷笑道,“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涎皮赖脸不去捞叶子来做这种事?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动手动脚,来蒙我?”
她不觉加重了语气,“你身后的人给你
什么好,我许诺不了。我原以为谙达是咱们这队人里最识时务的人,不想今朝糊涂油蒙了心,上赶着去做第二个张存寿,还是得了玉珠儿的真传,忘了疼了?”
张千作势叹了口气,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多好的一个人,多巧的一张嘴,怎么偏爱得罪人呢?可别把话说绝。他们死了,是他们蠢。张存寿不死,怎么腾出位子来给我呢?你来找小翠?你走了,是不是也要带小翠走啊?”
他皱起眉头,却又笑了,“只是你估计吃不着我谢的酒了,在阴司黄泉路上,我给你多烧点。”
连朝稳下心神,“这番筹谋,最多不过三五日吧。”
张千耐心已尽,懒得再与她多话,伸手来抓她的手腕,“好姑娘,从了我。你就知道有几日了。”
男子力大,她大骇,回身闪躲,那张千下了死力,钳着她的手,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便要到临溪亭去,连纽子都松散了几颗。
她发了狠,一脚踩在张千脚面上,果然听他咒骂了一句,不管不顾就要贴身上来,她挣扎着屈膝,往他腹下重重一踢,口中道,“凭你也敢作这样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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