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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朕的一天》 40-50(第9/15页)
音里有低微的涩然,“紫禁城并非你心向的去处,是不是。”
她原本用水化开,正在旋磨的墨锭,因为力道不匀,钝钝地刮着砚盘。她鲜少应对得很艰难,“万岁爷靠我,到底在怀念谁?您的过往吗?为什么……”冲到喉头想问的话,她最终没忍心问出来。
是一如淳贝勒一样,试图留住她,就好像竭力留住那晚,抑或是留住还未登临大宝,高堂尚在的那段少年时光。
“我的确有所失去。”他简明地回答她,“但我不会依凭你来怀念。”
笔墨淋漓,在素宣上缓缓逶迤。
“不过都不重要了。”他顿了顿,搁下笔。似乎总算作出了某种决定。
她在起伏的心跳之中,勉强能分神去看纸面上的文字。隶体舒缓飘逸,临的是《子夜歌》中的一首。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落款是“元岱”二字,钤记朱文“澄怀”,即刚刚所用的那方。
皇帝笑着说,“留你在御前,日日都是逆耳之言,真的很吵。”
他似乎欣然见她眼中的恼怒,又料定她会如此。
这是在照彻心怀中的一点纵容与心声相倾。
皇帝只是看着她,温柔地看着她,珍重地接续上刚才的话,“愿得语不息,长使到天明。”
北风刮了一夜,天就是这样骤然凉下来的。十月中的天气,呼吸里都泛着冷。太阳还没有出来,廊上悬挂的硕大宫灯与寝殿里渗透出的烛光,一齐照亮层层阶上的白霜,倒像是凝涸不动的火。
赵有良与一干人等,跪在又日新外,请皇帝起身。无论冬春,不能懈怠一刻。
及至两扇门打开,苍青色的袍角越过门槛,里里外外伺候的人便俯身叩首,喜笑颜开地齐声高呼,“万岁爷吉祥!”
赵有良提前问过守夜的太监,知道皇帝昨夜并没有睡稳,将起身时,就已把昨夜咳嗽几次、翻了几个身等等的记档,送到太医院去入案调和。
前边已经忙碌起来,将要过眼的奏折、圣训,全部在西暖阁摆好。一切井然有序,分毫不差的进退之间,是养心殿的气象万千。
连朝总会在固定的时候来。每天的此时,赵有良都会
站在廊下,给自己片刻时间,什么也不想,放眼看看长天。
等积年的总管收回思绪,不出意外,就会看到她的身影,远远看上去,小小的一个,聪敏清秀。
自角门进来上值,彼此都揣着笑,互道一声吉祥。
今日也是如此。
赵有良打量她,“姑娘也没睡好?”
连朝笑着回说,“睡得很好。万岁爷昨晚睡得香?”
赵有良融会贯通,“万岁爷也睡得很好。”又说,“姑娘进去吧。”
第47章 寅时七刻能够很好地告别。
皇帝坐在西暖阁的宝座上,身前陈设一张珐琅彩云龙纹长沿桌,上面整齐地垒着历朝圣训。
她被允准坐在一边新陈设的缠枝花卉檀木桌前,笔墨纸砚具已经备好。只待她坐下,记录好新一天的第一笔。
皇帝看了一眼自鸣钟,替她报述时辰,“寅时二刻。今日也没有迟。”
连朝将纸压平,提笔蘸墨,趁着还没落笔,答道,“因为宫中素来讲究头彩呀,认为好因得好果。所以每一日的起笔都很重要,不能少、不能错,不能讹误时辰。”
皇帝挑眉,还要再问,她眼疾手快,递个眼神过去制止他。皇帝吃瘪,老实地闭上嘴不说了,坐得端正,却极力放眼去看她写字。一笔一划,稳当又合宜。
开头是万年不变的“寅正起身”,她的寅字已经写得很好了,不会再错笔画,皇帝这么看着,直到她把“身”字写完,才立马感叹,“总算有所进益。写得蓬勃昂扬,多谢你为今天开了个好头。”
她则趁机为自己剖白,“由此可见,奴才在御前当差尽心尽力。万岁爷应该以资鼓励,并且每日的起居都是当日新写,不是提前预制,请万岁爷别怀疑奴才的诚心。”
皇帝不满,“你上回明明承认,就是提前备好的。”
她一双眼望过去,实打实的茫然,一看就像是装的,“是吗?”
皇帝再次老实地闭嘴,收回视线,“没有。是朕记错了。”
皇帝觉得她今天仿佛有些不一样,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头敞亮。矜持的万岁爷矜持地微微颔首,从善如流,“好。念在你诚心,赏一把金稞子。”
阅览完圣训,离上朝还有些时间。按祖制须行朝祭,大祭摆在坤宁宫,小祭释迦牟尼,在养心殿的佛堂。
荣喜领着尚衣的宫人将皇帝过会子需要更换的衮服捧候在外面。此时他只穿着一件家常的苍青色便服袍,挽着月白色的马蹄袖。待连朝与福保一起把圣训放回原处,另有宫人进来撤桌子,皇帝在起身的间隙,将酝酿了许久的话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对她说,“跟我来。”
随后旁若无人一般,施施然迈进了佛堂。
高大的仙楼贯通上下,满天神佛垂眼,眼中说不清是不是慈悲。内监奉经请香,皇帝在如常的祷念后,内监便将经文放在一旁的条案上,垂手退出去。
在外间伺候的宫人也随之叩首。
而佛堂里,高大的仙楼旁,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听皇帝的声音,轻缓,在里外肃穆的安静中忽然响起。
却非关什么国家。
他虔诚地说,“诸天神佛在上。善男善女,已有前因,愿证善果。”
在前后渺茫一线的溟濛天色里,重重寒鸦振起飞羽。
连朝有一瞬间的愕然,抬眼去看跪在前面的人。挺直的脊背,随着祈愿音落,徐徐俯身拜下。
她也合起双手,在他身后。眼中难辨的神色统归平静。她深深泥首,朗声说,“惟愿我主,享国亿兆。拯溺俗于沈流,拔幽根于重劫。”
他们一同跪在佛前,心甘情愿地移心动念,为彼此退避一射。
一百三十五步里有九百万生灭。
不可执持,偏要执持。
连朝如往常一样,同宫人们一起送御驾出养心殿,将余下的差事料理完,折返回榻榻时,双巧已经不在了。
空落落的屋子,和她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齐整。甚至连陈设都没有什么差别。
马太监是站在门牙子上盯着她进来的,跟在她后边,响亮地问声好,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甭瞧了,起早就走了,去给太后主子磕头,给主子磕头,奏放出去了。”
他笑眯眯地,“姑娘好福气,往后这屋子就是姑娘的啦。一个人住单间儿,那多气派。赵谙达已经打点过,不再往里头进人。”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马爷见她这式样,也不似很高兴,反倒纳了闷,点着头摇着头地就走了。
连朝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也不知看向哪里才好。又想起他说的慈宁宫,陡然泛起一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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