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一天: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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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世的无常,又何曾少呢。

    她用话语拼凑出一个记忆里的祖母,又从他口中,了解到一个更完整的祖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您今天怎么会来?”

    这话实在太没有逻辑,或许只是她无话可说,所以生硬地附和。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就像盆中的炭火一样,于隐晦处灼热。

    他把这个问题返还给她,“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此时此刻,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或许我也不知道,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自己的答案。

    有一阵冗长的沉默,在这一阵沉默里,炭火慢慢地燃烧,猩红吞噬着黑暗,悄无声息地,蔓延,扩散。

    敬佑还在廊下和人说话,目光远远地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等锣鼓开始重新有节奏地敲响,敬佑走来招呼她,“苟儿,去解结了。”

    所谓“解结”,便是道士以绳系纸钱,打活结。子孙们跪地,伸手将纸钱压向地面,活结自开。三番往复,寓意与亡人此生缘尽,恩怨俱泯。

    讷讷带着他们,都跪在阶下。因为天气冷,地面坚硬,活人懂得变通,在膝盖下垫了一层被子。敬佑跪在最前面,然后是讷讷和她,图妈妈年迈,站在一边看着。再往后是一些侄孙辈。

    道士念念有词,“解了东方怨,和了南方结……”

    说着把绳子垂到她面前,示意她往下拉。

    她伸出手往下拉,原本就疏松的绳结应声解开,发出“嘣”地轻响。

    道士再次打结,再次念,“解了西方怨,和了北方结……”

    她又将绳结拉开。

    道士最后一次打结,“解了上方怨,和了下方结,解了东南西北四面八方一切怨和结——”

    最后一次拉开绳结,道士的衣袍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拂过她的身边,她于泪眼婆娑中抬起头,看见灵堂里的烛火摇曳,一瞬间仿佛看见了故人。

    解完结,今晚还有最后一项。过奈何桥,破血盆地狱。这是妇人死后才会有的仪式。

    敬佑遵从道士的授意,领人把已经准备好的猪血放在用长凳搭建的奈何桥的对面。血盆的一头有一个站在船上的纸人。敬佑将要过桥的人聚集好,都站在道士身后,特意又装作无意地找着那一位人群里的“老妹丈”,对他说,“你和苟儿一起来吧。”

    这就是大舅哥对老妹丈最大的肯定了。

    两人一排,他站在她身边。

    赤脚的道士开始做法,手中拿着引魂幡,念念有词。敬佑捧着祖母的牌位,走在最前面。率领着众人,踏上了由条凳搭成的“奈何桥”。

    桥上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她走在前头,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

    他再一次握着她的手,一前一后,走过奈何桥,走到桥的另一头。

    他在那一刻忽然想,就算有一天,他们真的也走上了生死路,有这双手在,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害怕。

    一双坚定的,有力量的手。

    携手就能破开所有迷雾,度过所有苦难。

    传灯照亡,开金桥,引幛幡。

    他听过民间有这样的仪式,只是没有亲眼见到。她小时也曾见过,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共同踏上奈何桥。

    他们一起下桥,抵达另一头。两两相望,只觉得和做梦一样。唯一感到真实的,只有掌心的温度,证明着彼此的存在。

    道士带领他们过桥,让敬佑将裤腿挽起,迈入血盆。

    血盆的边角都点了香烛,道士引燃纸钱,敬佑弯腰剪短绳索,那片载着逝者的小舟,便飘向另一头。

    火光倒映在血盆里。

    道士“哗啦”一剑击破血盆,盆内汩汩血水流出,一切都化为乌有。

    五感受到强烈的刺激,种种仪式都在致敬亡人,充斥着死亡的神秘、肃穆,万有皆空。

    而他们在其中呼吸,明白生之可贵。

    我们都走在这条路上。

    这条路或许通向黄泉路,或许通向奈何桥,或许通往无法预知的地方。

    一旦五感尽失,我们将什么也没有。

    所以唯一能抓住的,只有眼下。

    眼前事,眼前身,眼前人。

    皇帝在奏折上批下“知道了”三个字后,很罕见地松了口气。

    窗外的日影稀薄,透过窗棂,在御案上投下几道浅淡的光痕。

    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跳出规训之外,违背了某种本能。

    暖阁外当值的太监,传来清晰的通禀声,“万岁爷,端亲王请见。”

    皇帝敛去面上那一丝异样的轻松,恢复惯常的沉静,声音听不出波澜:“传。”

    这位叔叔还是如以前一样,在他面前也不肯松懈礼数,将马蹄袖扫得响亮,皇帝虚扶他一把,展袍在炕东首坐下,朝西边比了比手,“叔叔也坐吧。”

    皇帝照例问,“叔叔、婶婶这一向都好?与岳也好?”

    老端亲王答,“托老主子、主子的洪福,都还顺遂。他还是老样子。奴才刚从慈宁宫来,把退婚的事情,也在太后主子跟前说了一遍。虽说是先帝给

    与岳定的亲事,但是如今他得了这病,还拿旧婚约说事,就是坑了那未过门的孩子。缘分这件事,有定数。因此奴才想请主子下旨,将这道婚约给撤了吧。”

    皇帝半开玩笑地说,“我听闻那位蒲察氏,刚烈得很。先前你们提过退婚的事,竟还孤身一人到府上来表决心。我总听人说,她是因为贪恋权势,妄攀富贵,可是叔叔是知道的,这桩婚事是难得地两情相悦,是与岳在先帝跟前求来的成全。”

    皇帝似笑非笑,“他比我运气要好。”

    端亲王笑道,“那不过是无稽之谈。她的玛法是保和殿大学士明忠,嫁入王府,成为下一代端亲王妃,固然荣耀。可为一个病重的世子,年纪轻轻地守望门寡,是虚费青春,也是毁人一世。正因如此,奴才才来请旨,与蒲察氏解除婚约,也是与岳的心愿。”

    皇帝忽然问,“她既心意已决,能如意一时,总比抱憾一世,要合算得多吧?”

    端亲王顿了顿,虽知道自己这样的年纪,谈起小辈的情与爱终究不妥,还是委婉地说,“奴才听闻,万岁爷下了道恩旨,特赦在刑部羁押的诺敏回家奔丧。”

    皇帝失笑,“叔叔也听说了?”

    端亲王说是,“诺敏贪墨案牵涉重大,又正在审查之中。奴才也很好奇,到底是何等紧要之事,值得主子破例,亲自下朱谕特赦他回家。”

    皇帝的回答简洁明了,听不出情绪,“其母新丧,孝道大伦。”

    端亲王说,“罪臣作为在押人犯,未经审判不得离狱。且牵涉先帝朝的黄举贪墨和贺秋晖贸赈,更需严防串供或逃亡,国孝重于家孝,想必今日,主子的案头并不太平吧?”

    皇帝端起手边的温茶,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温热,熨帖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头那丝被点破隐秘的微澜。他放下茶盏,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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