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刑侦]: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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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都是他帮我扛压。”

    “他要是想把我们扔出去,早不是这个态度了。”他声音温和,带着诱哄的意味,“你看他刚才进门的那几步,停了又走, 其实也是在压情绪。换别人,他可不说‘不能再死人’,他会直接把案卷拍在桌子上大叫‘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

    应泊轻轻笑了下,笑声透着疲惫,还有一点疼痛的虚浮。

    “你这都能看出来。”他低低地说,“你要是去搞政工,没人敢开会迟到。”

    “你别转移话题。”路从辜抬手抚过他的后颈,“你知道我不是说笑话给你听。”

    “我知道。”应泊又笑了笑,这次是真正的轻微上扬了嘴角,“只是,不说这些,我怕真扛不住。”

    他停顿了一下,抱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人嵌进胸口:“殉道者不会停的,起码现在不会。他作案都越来越从容。这说明他自信了,他知道我们抓不到他。”

    路从辜垂下眼睫,默默听着:“那你……有没有什么思路?”

    应泊摇了摇头,脑袋在他肩上蹭了下:“没有。”

    他又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玩笑似的弧度,低声说:

    “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

    他这话刚落,肩膀就被重重锤了一拳。

    “嘶——”他故意夸张地叫了一声,歪头看着路从辜,眼里带着笑意,“你还真下得去手啊,我可是伤患。”

    “你再说一次试试?”路从辜沉声,眼里却有火光微微跳了一下。

    “说不说无所谓,反正你舍不得。”应泊轻轻一笑,终于松了抱着的手,靠回沙发靠背,“去拿药箱吧。”

    路从辜起身翻找了一圈,过了半分钟走回来:“没有绷带了。”

    “没有了?”应泊撑着额角坐直,“昨晚我明明记得还有一卷……”

    “我记得那是上次你自己裹的那点,已经用完了。”路从辜皱了皱眉,“我下去药店看看。你自己在家注意点,疼就躺一会儿。”

    “遵命。”应泊笑着,冲他行了个没力的军礼,看着他披上外套。路从辜正要朝玄关走,应泊却忽然又一次开口,声音不重,却精准切入空气:

    “从辜。”

    “嗯?”路从辜回头。

    “去查一下……”应泊语调忽缓了下来,“这三个人……有没有交集。”

    路从辜顿了顿,目光掠过他略低的眉骨,没急着应声:“你是说,三名死者之间的共同关系网?”

    应泊抬起眼,看着他,嘴角仍挂着刚才若有似无的笑意:“不止他们三人。查查他们共同出现过的学术场合、行业会议、甚至饭局聚会……我怀疑凶手不只是一时激情‘选中了’他们,而是已经观察很久了。”

    除了李文光留在现场的录音,其他两起案件都没有明确指向死者生前的争议性言行,殉道者信中的话术也相对隐晦。应泊虽然联想到了,但并没有声张——毕竟,只是他个人的直觉罢了。

    至少目前,在警方眼里,这三个人还是毫无共性的分散的点,需要一根丝线,将他们连缀起来。

    路从辜微微眯眼:“你是觉得‘殉道者’不是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而是个‘局中人’?”

    “我没那么说。”应泊仍笑着,但那笑意薄得像纸,“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也许他们……曾经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路从辜望着他片刻,眼神一闪——应泊此刻的表情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在……印证某种猜测。他总有种应泊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的直觉,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让人调名册、酒店记录、出席签到,全部翻一遍。”

    “好。”应泊缓缓地笑了笑,像是轻松地松了口气,“路队辛苦。”

    门轻轻合上后,室内重新归于寂静。

    那盏落地灯仍亮着,映得半墙温黄。应泊倚着沙发背,仰头看着天花板,手轻轻垂在身侧,握着的指节无声收紧了几分。

    他闭上眼,打算休憩一下,大脑某处神经一颤,有个声音没来由地响起:

    “……法学就是神学,权力就是神祇,我们都是权力的殉道者。”

    这句话来得没有任何预兆,像是从记忆深井中忽然炸出的闷雷,沉重、冰冷,却自带着一种神谕般的残忍。

    是谁说的?

    他不记得是哪一年听到的了,也许是一次辩论会结束后的深夜长谈,也许是某个导师喝醉后的醉言碎语。那句话当时听来像玩笑,像极了学院里那些自命为“制度哲人”的老家伙说的疯话。

    可现在,那句几乎被遗忘的“疯话”,却像一块冷铁敲进了他脑中。

    “权力就是神祇。”

    三名死者,无一不是曾在权力轨道上深深参与过重要事项的人。他们推动立法,主导裁判,审理项目。他们不完美,甚至曾偏斜、懦弱、妥协、隐瞒,但——

    他们不是“该死”的人。

    可有人不这么想。

    应泊低头,手掌慢慢摊开。他看着掌心发白的纹路,沉默良久,仿佛能看见那句子正被烙在血肉之中,无法剔除:

    “我们都是权力的殉道者。”

    他唇角缓缓抿紧,眉心微蹙,眼里的光一寸寸沉下去,变得冷静,变得犹疑。

    他终于意识到,这场杀戮,可能不只是“暴力犯罪”,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复仇。

    这也许,是一种极端的“信仰实践”,一场大型的社会实验。

    而他自己,也只是实验的一个变量而已。

    *

    应泊又发烧了。

    早上一醒来,胸口就像被火烤了整整一夜一般剧痛,他只好请了假来医院复诊。医院三楼内科候诊区的空调吹得冷气一层层地往下压,像是一块无形的湿布挂在天花板上,要掉不掉,让人不自觉地耸起肩膀。

    应泊靠着银色金属靠椅,衬衣贴着背部一片湿透。他手中攥着拍完的CT片子和病历本,额角渗着薄汗,眼窝有些凹陷,眼底一圈微红的青色,像是两道多日未愈的伤痕。

    一定是枪伤留下的血气胸又发作了,连日来的压力让他根本无暇休息,只能连轴转。现在,应泊暂时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只想诌一个听上去合理的谎,让医生别骂他骂得太狠。

    走廊里人不多,但氛围却嘈杂。他正低头发呆,忽然听见不远处爆起一串怒吼: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考成这样,好意思顶嘴?”

    一个中年女人声调拔高,像锉刀一样刺耳。她站在候诊区角落,双手抱臂,脸上的怒意几乎要把口罩都顶开了。

    她面前,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低着头,鞋尖一下一下蹭地,像是在极力忍耐。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却又立刻被打断:“我不管你说什么!你知道现在中考分流有多残酷吗?你要是考不上那个学校,以后怎么办?高考怎么办?咱俩今天都没脸出这医院!”

    “不是……是我身体不舒服,我刚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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