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平城: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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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聿怔忡,盯着头顶的床幔纹样,不知看了多久,终于在一片昏昏中沉沉睡去。

    她不是怀王,亦不是襄王,冯初也不是巫山神女。

    她想。

    于是在这个梦中,没有幔帐,没有绰约的女郎,唯有烛光下的赤色珊瑚手钏,灯火葳蕤跃动莹莹,肆意拨动着不再凝滞的琴弦。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小娘子这诗可吟错了,”车驾外道旁蒲柳青青,风送花香,“现下才是季夏,大火星还在天上悬着呢,莫下起瓢泼雨就算好的,哪来的雨雪霏霏?”

    “你呀,这张嘴是越发牙尖嘴利了——”

    冯初抄起手中书本,轻轻拍了她一下,“同车夫说一声,再过一个时辰,等暑气再消些,咱们索性骑马回平城。”

    “诺!”

    盛乐到底民风剽悍更甚平城,不论男女,三四岁的孩子就敢骑马,驰骋飞纵。

    许是受这风俗民情感染,冯初任太守时,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在盛乐郡的街道巷陌、城郭原野里走马。

    路遇不平之事,她能解决的便替这些百姓解决了,好好一个太守,竟染上幽并游侠的侠气来。

    盛乐郡的民众或许不知道冯初是何模样,但他们知道,这个冯太守同那些窝在豪奢府邸、搜刮民脂民膏的官不一样,亦不知哪个先起了头,嚷嚷着给她送了个‘女侠侯’的诨号。

    冯初调任的文书一至,盛乐郡百姓自发相送长亭,官民相泣。

    世家贵胄总以为民众愚鄙,读了几本诗书,以为能将他们当作草芥,浑忘了吊民伐罪是何意义。

    日暮途远,南望乡关

    拓跋聿讪讪站在冯家众人之间,端得极不自在。

    她的太傅确是亲和,奈何弟子畏惧师父是刻在骨子里的,冯初几个兄长教习过她弓马,可她也当真难与这几位随和,至于冯家的女眷,她更是连见都不曾见过。

    再加之这一国皇储照理得站在最前端,不叫人越了去,背后是冯初一家子,她当真如芒在背,拘谨得很。

    尤其是崔令持同她见礼搭话时,冯初同她母亲长相肖似,她总会恍神,一晃神,纠缠了她半个夏日的梦魇总会自心底某个缝隙中冒出来。

    扰得她狼狈无比,落荒而逃。

    袍服下的指甲掐着指节,逼着她挺直脊梁,拿出一国皇储该有的风仪。

    夕阳下,官道上,远处倏忽冒出一个黑点,这个黑点愈近、愈明晰。

    冯初一袭杏色裲裆朱裙衫,白马踏花,彩霞纷沓,落日烁金无不给她做配,

    天火自金乌西堕开始烧起,裹挟着拓跋聿,从眼到心,无一处不被她烧得干干净净,三魂六魄,孰能逃脱?

    拓跋聿失魂落魄地朝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李拂音的轻咳,才堪堪止步,由着那团金火逼近。

    她无处可逃。

    “臣,盛乐太守冯初,拜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福绥安康。”

    从前只能从鸿书只言片语描摹出来的人此刻清白分明地跪在她身前,那么近,她甚至只消一抬手,就能触摸到她如云鬓发,都不需俯身,就能闻见她身上好闻的檀香。

    她绝望却欣喜地发现,她的巫山神女,只会是阿耆尼。

    声音同梦中一般滞涩,“平、平身。”

    风中熟悉的轻笑,似有还无。

    她着急掩饰着什么,不敢再瞧她,低头望着她足履莲花纹,上头的针脚密密麻麻蛰她心间。

    冯初放过了她,耳畔响起她与耶娘的温情慰语,

    耳畔的音近了又远,被她放过,却被更大的失落所掩埋,尽管这所得所失只不过她一厢情愿。

    “殿下长高了好多。”

    “啊?”拓跋聿茫然抬首,坠入冯初温柔的眸子中。

    冯初一走便是三四载,原本不过在她肩头的人现今已经只较她矮上两寸,面上稚气未脱,青葱的像是新摘的葵菜,上头还沾着晨露,掐一把能冒出水来。

    怎么还呆着了?

    “殿下这些年可还安稳?”冯初笑着,衣袖忽然叫她拉住,“殿下?”

    “阿耆尼,可、可否与孤同乘”

    冯初愣怔,眼前的拓跋聿已然涨红了脸,她狐疑地望向自家阿耶。

    是不是自家阿耶不会教孩子,从前口齿伶俐聪敏乖巧的小殿下,眼下怎么支支吾吾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

    “好。”冯初没有推辞,歉然地同阿娘宽慰几句。

    自家女儿能得皇储看重,这是好事,崔令持自不会叫她为难。

    拓跋聿先一步登上车驾,伸出手要迎冯初。

    一别数载,小殿下还是那个待她亲厚的小殿下。

    冯初笑盈盈地将自己的手搭在拓跋聿手中,温烫的触感让拓跋聿软到心底,胸中涌出一股冲动,恨不能将她拉近些、再近些,直到自己能与她紧紧拥在一块,方才算——

    功德圆满。

    【作者有话说】

    珍惜现在还能说巫山云雨典故的聿儿吧。

    往后嘴里说的都是胡言乱语了[狗头]

    第27章 无断

    ◎冯芷君看人也未必那么准。◎

    “回平城路上遇上一大月氏商队,所制阿月浑子味美香浓,给殿下带了些许。”炒制的干果呈在木盒中,底下垫的纸叫油洇到透亮。

    拓跋聿拈了一颗送入口中,她在宫内并非没尝过阿月浑子,但这是冯初所送,总格外显得香甜些。

    “看来殿下口味未变,臣的担忧到显得多余了。”

    冯初见她唇畔沾了些许碎屑,下意识地自袖袋中取出手帕,要替她擦拭,帕子举到一半才恍觉,现今的拓跋聿已经不是她离开前那般年幼的孩童了,此举有些失礼。

    手中的帕子往袖袋缩回。

    拓跋聿眼角余光自然瞥见了冯初的动作,血上脑门,话不经脑就说了出来:“孤要阿耆尼擦。”

    缩回的帕子又顿住了,小殿下都发话了,她自然是得遵从的。

    柔软的丝帕带着较梦中更为明晰的香气,不止是檀香,还有清浅好闻的旁的花香,混在一齐,温温润润地印在她唇角,充满她的口鼻。

    香甜的阿月浑子霎时间失了风味。

    车辇内昏暗,她依稀就着外头最后一点天光泄火,偏头得见近在咫尺的唇畔,和她眉眼温和。

    “冯初”

    这是她第一次唤她全名,时人无关男女,正名多为隐私,轻易不得唤出,连名带姓,多以为是在斥骂。

    偏生她唤得缱绻,带着欣喜,好似唤她正名是某种特权。

    冯初心头划过怪异,但又说不出是哪处怪异,仍是顺着拓跋聿,“殿下?”

    “我、我”拓跋聿摩挲至她手腕的赤色珊瑚手钏,混沌一片,“阿耆尼,可、可同我讲讲,盛乐北都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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