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平城: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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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错。

    “依臣看,无甚不妥。”

    拓跋聿这才展颜。

    外头廊下落了两只燕子,衔啄起树枝,又欢兴地扑着翅膀飞走。

    “洛阳真是个好地方。”

    拓跋聿杏眼如月牙儿似的,只有在冯初身边,她才会展现出此等天真烂漫,“待尘埃落定,阿耆尼陪我在洛阳游玩一番可好?”

    “好。”

    拓跋聿得了她的应诺,见四下无人看着,飞快地在冯初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又迅速逃开,似是怕她数落,立马拈起奏疏,满脸正色。

    冯初欲恼又笑,摇了摇头,信手取了墨块替她磨墨。

    长夏又至洛阳天。

    “太子殿下勿要替臣忧心,”齐军营中,萧泽宽慰着太子,前些年先帝驾崩,备受宠爱的皇长孙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国太子。

    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身体,三天两头容易受风寒。

    眼下与魏交战,屡屡不胜,身为齐国的太子又生了病,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鲜卑索虏,都是些蛮人,不讲道理的咳咳”齐太子勉强饮下半盏苦药,“族叔,孤不、不放心”

    “江淮天险在后,魏国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萧泽握紧了齐太子的手,极为郑重,“殿下,臣要为齐国,挣一个安稳年岁来。”

    “那,族叔孤身入洛多加小心。”

    萧泽紧紧与他相握,坚毅地看了他一眼,二人俱是勾了勾唇,松开,齐太子招手身旁亲侍:

    “替孤,好好送送建阳侯。”

    萧泽绛红的斗篷在毡帘掀开的天光中摇曳,飒飒生姿。

    “好个建阳侯啊”齐太子抚掌轻笑,再过几年,待他能掌权以后他定要重用他。

    鲸吞拓土,筹归长安,北还故郡,完成南地汉人数代之愿。

    “君侯高义。”

    “末将见过君侯。”

    “世兄好胆气啊。”

    萧泽自齐太子营帐中一出来,周围的夸赞与招呼便纷沓而来,畏胡久已,拓跋焘于建康远郊建行宫一举,让朝中战战兢兢的风气从宋流传到了齐。

    萧泽此举,在寻常人看来,不可谓不勇壮。

    翻身上马,持节而勒。

    “诸公无需为泽击缶而歌,壮哭易水,”萧泽眉目清朗自信,马蹄子在众人面前来回兜着小圈:“泽定做唐雎,不辱使命。叱!”

    白马渡伊水时,萧泽慷慨而歌,歌声惊动了周遭的魏军,百十斥侯将他围在当中,亦临危不惧。

    天下势滔滔,每个人都会在经意或不经意间窥向自己命运的一角。

    青年的萧泽慷慨舒朗,英姿飒爽,名士之气,享受着世人的赞颂和歆羡。

    青年的拓跋聿沉静明达,聪颖内秀,蛾眉铮铮,在苦寒的平城开出殊色。

    建康的风遇见了洛阳的火。

    许多年后,建康宫,台城内,他还会再度想起这个长夏,想起这段宿命般的相谈。

    英杰何多,都付与沧浪横流。

    帝星几投,今又是谁家天下?

    第68章 沦湎

    ◎为之沉湎,甘愿沦陷◎

    “齐国国使建阳侯萧泽,见过魏国国主,萧泽代国君陛下至问魏国国主安。”

    好个芝兰玉树子。

    洛州刺史官邸内,今是军将俱至,品级高些的臣公勋贵侍坐左右,大有群狼环伺之像。

    萧泽孑立其中,红绒战袍,眉宇间带着些许文气,一身戎装倒叫他穿出空谷高士的气度。

    “劳齐国主惦念,朕安。劳齐使回建康时,代朕致谢问安。”

    与周遭虎狼之势的军将不同,主座上的拓跋聿温和有礼,一举一动得体大气,却无有威慑之感。

    “赐座。”

    “谢魏国主。”

    萧泽坦然入座,甫一抬头,正对面着,便是冯初。

    当即拱手行礼,“小冯公,别来无恙,战场刀剑无眼,多有得罪。敢问小冯公伤势如何?萧某带了些南地的伤药,愿小冯公贵体安康。”

    果是他出的计策,害她险些丧命,今在他嘴里倒成了‘多有得罪’。

    冯初莞尔,“冯某便谢过萧郎好意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北地也有些疗养风寒的方子,冯某早早亲手誊抄了一份,愿为齐太子解忧。”

    齐太子抱恙,军中是封口戒严的,竟然这消息早就传到了冯初耳中了么?

    “萧某代太子殿下谢过小冯公了。”

    明里暗里的唇枪舌剑告一段落,也该谈谈正事了。

    萧泽自袖中取出国书,双手呈上:“兵戈扰人,烽火连天,殆误农时,伤民愁君。不如齐、魏两国议和停战,齐师挥退,奉还三郡。”

    内侍接过国书,敬呈给拓跋聿。

    拓跋聿接过来,径直搁在了桌案旁,都不肯打开它。

    “朕自幼听人教导,待人之道,当以真、以诚。”拓跋聿的话语并不锋锐,却带着一股不可转圜的意味:“待人如此,何况两国邦交,乃关乎千万人之事。”

    “齐兴兵戈,欺我魏民在先,今呈国书,议和不诚在后──”

    拓跋聿的似是而非地看了眼拓跋驰。

    得了信的拓跋驰当即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你个撮鸟!是当我魏国无人么?!”

    拓跋驰生的高壮,嗓门又大,拓跋聿特地让他来唬人。

    “瞧瞧,就算朕宽宏仁明,朕手下的将军,可都不答应。”

    “我大魏以军功晋爵者,不可谓不多,且南地除开江淮天险,内忧少邪?”

    刘宋末时朝野乱象丛生,萧家齐谶逼帝退位,立国本就不甚正当,又有世家掣肘,魏国一旦兴兵讨伐,纵是无法得掠地攻城之好,也能叫齐国朝野大乱。

    萧泽闻言,微微颦眉,但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魏国主言我齐国内忧,何不思忖自家安危?”

    “中原板荡,贪吏横行,黎民无不思南归,可见国主施政不得民心。”

    这话立时戳疼了冯初。

    拓跋聿一刹那忧心地看向她,柔情转瞬即逝,再度筑起高墙。

    “齐师今退,国主若是执意南下,当心自乱。”

    魏国此时确实需要的是停战,甚至是长久地停战,以争取国中改革、肃清朝野。

    拓跋聿重新拿起了齐国国书,脑海中不断思忖衡量。

    “朕记得,萧郎颇通经理,曾有儒释道三教合一之言。”

    “是。”萧泽博览众学,文采佛理、经史子集均是上乘:“佛以出世为怀,儒以入世为本,道家清静无为,三教互通,各有所长。”

    “萧郎高见。”拓跋聿轻笑,心中有了成算,“朕可以应齐国国书所提之议,但是,朕要添上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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