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重回神坛[快穿]: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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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他这里体现的很明显。

    至于爱?

    江逾白是没有的,他生性寡淡,鲜少有“爱”这样激烈的感受。

    陈正德见两个年轻人, 一时也是有几分尴尬。

    对着夏姯,陈正德也是有几分愧疚的,如今世道,对女子多有苛责,夏姯这遭怕是……

    老家伙干咳两声:“年纪大了,废话也多,絮絮叨叨讲了这些也就差不多了。”显然不打算横亘在二人中间,首辅放下药瓶,起身告辞。

    “大人慢走。”

    两人默契的沉默到首辅离开。

    “你看到我好像并不惊讶?”夏姯语调带着几分忧郁。

    科场舞弊曝出之后,夏老大人就当机立断让夏姯和江逾白解除了婚约,依此划清界限,明哲保身。可饶是如此,夏老大人也难逃被士林中人非议。

    夏姯这一次来,手里还提了个精巧的藤编小篮子。

    “生死间都走了一遭,没什么好惊讶的。”江逾白拿起那药瓶,给自己的手指上药。他身上不止是凌迟的伤势,还有许多暗伤。

    关押诏狱的这段时间里,那种看不见伤口的刑江逾白是一点没少挨。头顶上那位哪里会只有凌迟,止于凌迟?

    夏姯便不再问。

    她不见自己的人生被毁的怨恨,也没有天真的去问江逾白当真科场舞弊?只将小篮子从牢房缝隙中递进去给江逾白。

    两人相顾无言。

    本也就不太熟络,两人性子还都是话不多的类型。

    不过夏姯最终还是生硬地找了个话题:“冬去春来,家中青松依旧,亭亭如盖。本来去岁大雪纷扬,天寒地冻,我还心忧过青松积雪太过易折。”

    “现在想来,是我小瞧了这株青松。”

    也不算太生硬,青松在二人书信中也提到过。

    不过彼时相谈的,是“盖松柏影也”的闲适乐观。如今再提,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境遇。

    江逾白听明白了这话题中的深意,只是笑笑:“我知你何意。”

    待到雪化时,便知松高洁。【1】

    可这冬日漫漫,雪一落就是一生了。

    夏姯盯他良久,一点没有少女的羞怯,忽而压低了声音:“爹让我带一句话。”

    “是他对不住你。”

    “夏大人只是明哲保身而已,何尝有错?反而是我对不住你。”

    江逾白已经见过灵台流转的记忆,此案说白了就是政治倾轧、权力争斗,输了也没什么可耻的。他再聪明,也没有实践过朝堂诸事。

    青年神色平静,一如初见波澜不惊。

    夏姯有时会觉得这人甚至不太像是活人,罕见他有旁的什么喜怒形于色,她轻声,似是赞似是叹:“君去来如一,真性湛然。”

    这是出自朱真敬的《临终偈》,其实放在此处并不巧妙…

    但夏姯觉得恰如其分。

    江逾白不期听到这样一句话,愣了半晌仿佛才找出了自己的声音只道:“无甚真性,不过执念耳。”

    夏姯勉强牵起一分笑,也没有追问什么执念,她行了一礼:“时候不早了,此去一别,愿君珍重。”便同身边婢女一道离开了。

    婢女落后半步,有些犹疑。

    “小姐……”老爷交代的事情您没办完呢。

    夏姯回首,神色冷厉不复温婉:“听荷,你是谁的婢女?”

    听荷顿时就住了声。

    夏姯脚步不停。

    从始至终,她也不曾劝过江逾白以死明志,好符合士林中的政治正确,她爹哪里会说什么:“是我对不住你”?

    若是凌迟照旧,夏姯是不必来一趟的。

    可既然十死有一生,夏姯既然来了——她其实是感谢江逾白的,以及这一次爹爹的失利。

    她有了不用出嫁的狭小空间可供转圜,不用一身荣辱系于夫婿。

    同时,也因为这失之我幸,夏姯对江逾白、自己的未婚夫,是有愧疚在的,所以她不愿劝死。

    今日一见,她更清楚江逾白不会自绝于此,心气未绝,怎么能说一个人死了呢?

    绝境?

    步伐匆匆间,她裙踞翩迁。

    岭南当真是绝境?

    夏姯走出了昏暗的牢狱,外间是正午时分,阳光分外耀眼。四四方方的京城,京城顶上广阔无垠的天空。

    处江湖之远,亦可忧天下之忧。

    *

    此番事了,罪大恶极的江逾白显然是没有享受单间牢房的资格的,他很快就被带回了原来的牢房中。

    牢房中人还是那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

    人突逢大难,总是该责怪些别的什么东西来减轻自己的痛苦的。不能恨天子、不能恨高官,那就只能恨近在咫尺的江逾白了。

    长路漫漫,想必是不太好过了。

    不过有首辅打点,这些族人再不怎么好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能留一条命在。

    少时江逾白是怀抱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入仕的,他出身白丁,自幼见惯吏治腐败吸食民脂,也见过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那就只能位极人臣。

    这是一个伟大的志向,但依然有其局限性。士绅本也就是这腐朽帝国的根源之一,位极人臣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江逾白的正魂是生而知之者,但不代表他的分魂也是。这些分魂生于时代,长于这个时代,时代与自身的局限性是少有人能超脱的。

    超前意味着自取灭亡。

    这并不是意味着分魂们就必须被局限,毕竟这是江逾白。

    但时代的局限性不是一个弱冠之年的青年人就能轻易迈过的,他同样需要历练、碰壁、失败,在打磨中生长出自己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新的血肉。

    与不同的人同行,然后分道扬镳,遇见新的同行者,再次分道扬镳。

    最后,是独身前行。

    江逾白的分魂崇敬首辅,江逾白也同样。难怪过去的自己会愿意追随这样的人。

    有些人的人格魅力,是无可阻挡的,所以哪怕你知道对方要走的路是何等的艰难险阻,也不会轻易想要和他背道而驰。

    因为你们是几乎一致的、薪火相传的、生生不息的。

    但改革是不容易的。

    不过现在,江逾白不用想着这千头万绪了。比起自我改革,暴力才是一切权力的根本。

    只是可惜。

    江逾白忍不住蹙眉,不知道天上那位对他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恶意。

    这都第几世了,就没有一具身体是开局就好好的,最好的一回还是在制作动画电影时,仅仅只是被毁容,脸上一点小伤,也没有太影响他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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