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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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

    陈良玉披上蓑衣蓑帽,牵来玉狮子。

    “传令下去,即刻集结人马,轻骑营随我先行,步兵随后,务必在天亮前先赶到舜城。”

    除被毁掉的栈道之外,通往舜城最近的路也有二十里才到铜门关隘口,若栈道是被人故意毁掉的,叛军一定在铜门关伏了重兵。

    前锋军一路突进,本以为会遭遇激烈厮杀,却没想到未遇多少阻拦,轻易便缴了叛贼留驻在铜门关的小头目。铜门关外的地形并不适合设伏,栈道既毁,此地便是叛军守住舜城与卞城的最后防线。

    叛军在此处留守的兵力过于稀疏,这不合常理。

    除非——

    青灰色的天际浮出一抹淡白,刹那,雨势忽而缓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点子落在眼前,障了人眼,似褪色的纱帐漫过远山。

    铜门关外,雨水冲刷血渍。

    尸首如堆麦秸秆般砌关楼下,血迹顺着不平的沟壑蜿蜒,与泥浆混在一起,血腥味尤其浓重。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战马踏不过去。

    陈良玉在关楼下的死人堆里扒出景和,人没死,胡子拉碴的脸上凝固着惊恐,失了神智。

    陈良玉一巴掌拍他左颊上,晃他肩膀,“景和!”又一巴掌,“景和,说话!”

    人没反应,眼神似死鱼一般,瞳光将散不散。

    惊雷再一次炸响,山谷轰鸣。

    景和才在这地动山摇的响动中打一颤,惊恐地瞪着双目往后蹬腿,嘴里喊着,“少帅……”

    陈良玉叫来几个小卒,“把他架走。”

    关楼檐角的大铜铃叮了一声,陈良玉抬眼望过去,一人撑在檐角下的垛口,她手里的旗帜歪斜了,却没倒下去。

    陈良玉跨步往城墙上登。

    卜娉儿的铠甲破裂了,佩剑散落在手边,一只手臂无力地垂直,另一只手死死握着军旗不撒手。她身子是往前倾的,站立的姿势远看有些怪异。

    陈良玉走近了才看到她身前抵着两柄长矛,枪尖刺中她的胸腔与腹部,她凭两柄矛的杆才撑住身体,才能站得住。

    “军医!”

    卜娉儿脸上已无血色,听到陈良玉的声音,眼皮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她似乎疲累极了,睁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她伤太重,陈良玉不敢碰她。

    卜娉儿动了动唇,像是有话要说,嘴角不断有黏腻拉丝的血滴子滴落。

    陈良玉擦她嘴角的血痕,擦不干净,擦去一滴,又渗出来。

    卜娉儿挣扎着,吐了一句,“大将军……”

    “别说话,你先别说话!”

    朱影往卜娉儿嘴里塞了一颗凝血的药丸,往她血海穴和三阴交穴点了两下,扶她缓缓倚着城墙坐下。

    卜娉儿仿佛有什么话一定要说。

    朱影道:“大将军,跟她说话,她必须保持清醒。”

    陈良玉俯身蹲下。

    卜娉儿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卞城……是空的,我们,被埋伏……有内鬼……”

    朱影趁机拔出刺在她胸腔和腹部的两柄长矛,立即敷上一把白色药粉,死死按压着伤口。

    卜娉儿强撑精神,道:“舜城,卞城,没攻下来,铜门关……末将守住了。”

    说罢,眼皮扑闪着,便昏死过去。

    大帐内,汪表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

    “陈良玉,我乃皇上亲派的监军使,你敢杀我,罪同谋逆!”

    “汪监军私通叛军,致军士伤亡惨重,本将今日杀了你你才应该感恩戴德,好过回庸都被皇上处以极刑,求死不得。”陈良玉嘱咐下去,“看牢他,别让人死了。”

    汪表大骂:“你空口白牙颠倒事实!你自己用兵无方酿成今日惨局,却构陷于人,拉旁人做替罪羔羊,替你背这口黑锅。”

    赵兴礼道:“赵某暗查西岭的军防布控时,偶然探知叛军头子陆文荣与北雍有牵扯,不过当时赵某身份暴露了,不便再逗留,故而无法继续深查叛军是否以北雍做靠山。”

    陈良玉也道:“铜门关缴了一批军械,我朝铸兵器是以铁范铸造,北雍擅长以蜡挂浆,铸造铁器。足以说明,西岭叛军突起造反,是北雍在背后推波助澜。汪监军,你的主子是谁?淑妃?也不对,淑妃身在后宫,传递消息多有不便,必有宫外的人与你接应。他是谁?”

    汪表道:“叛军与北雍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交易,与我何干?陈良玉,你捏造是非,污人清白,本监军回宫之后,必会跟皇上呈明一切,治你一个重罪!”

    陈良玉道:“汪监军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待本将攻下舜城,你再想想如何狡辩。带下去。”

    汪表还欲辩解,兵卒往汪表口齿中勒了布条,防他咬舌自尽,接着人便被拖了下去。

    朝廷的急诏恰在此时送抵。

    送诏的内侍是内侍省一宦官,姓杜,他识得汪表。汪表自然也认得那宦官,拼命挣扎,脸憋得通红,口齿呜咽着想要求救。

    杜内侍驻足片刻,疑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大帐的守卫将杜内侍引入帐中,“公公,请。”他着急宣旨,便顾不上管汪表了。

    陈良玉接了诏书,抻开逐字再看一遍,确认无误,“陛下令本将即刻回庸都?”

    杜内侍道:“正是。陛下有命,大将军接到诏书,即刻返程,不得延误。”

    “叛军还未清剿,如何返程?”

    杜内侍道:“西岭叛军,陛下已着令城阳伯出征平叛,今儿暮后便该到了。”

    陈良玉道:“城阳伯都多大年纪了?这伙叛军不是流寇,难对付,他一把老骨头可别散了。”

    “谁说老夫一把老骨头散了?”

    帐外一声浑厚的腔调,城阳伯说来便来了。

    第108章

    城阳伯岳惇是当年五王之乱时追随宣元帝的老部下, 天下平定后,紧着休养身体,已多年不出战了。说是养伤,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这是要藏锋, 宣元帝赐了他伯爵之位, 他也安分享了半生荣华富贵,若非朝中实在无领兵之将可用, 谢渊也要忘记这位老将军了。

    城阳伯身后还跟着两位少年, 一位是岳家长子岳士诚, 曾在兵部任主事, 后来迁升太仆寺丞, 为朝廷饲养、调度战马的。

    另一位陈良玉面熟, 万贺节时南囿马场上见过一面, 城阳伯第六子岳正阳。

    当日执拜帖要登门拜师,叫陈良玉拒了。

    几人相互见了礼。

    岳正阳向陈良玉作揖后, 退至城阳伯身后悄悄扯了扯父亲的衣袖,眼神示意, “父亲。”

    城阳伯浑似没听到,手一摊, “大将军,兵符。”

    陈良玉望了眼天色与远山,那是舜城的方位,“城阳伯来时路上可有桥塌了?”

    “不曾啊。”

    “路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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