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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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放弃前述在餐桌上的疑问。

    他见温禧停下, 就加快步伐, 从容地成为引路人。餐厅的中廊有露台,让食客一览无遗南江饱满的城景。

    他们在那里停下来。

    “有些话我心觉在餐厅里当众人的面说并不妥,所以现在想来请教一下温小姐。”

    他面露难色, 在切入正题时做了极长的铺垫。

    “我说的话会有些突兀,温小姐即使不答, 也没有任何关系。权当我的不情之问。”

    “前辈请讲。”

    温禧点了点头, 示意他可以继续往下说。

    “敢问家父是?”

    楚槐升觉得冒昧, 眼色中有几分挣扎,话终于还是挣脱束缚, 从嘴里蹦了出来。

    “我虽姓温,但却是我家人收养的女儿,有记忆以来我就生长在温家。”

    温禧直言不讳自己的复杂身世,希望自己的知无不言能解答他心头的三两疑惑。

    听见“收养”两字, 她明显察觉到楚槐升眼里升腾而起的希望。

    “先生不在国内, 想必对我的家世知之甚少,但其中的缘由说起来又比较复杂, 若改日有时间,我请先生喝茶,将所有的故事一并告知。”

    “可惜我定居国外,在国内恐怕不会久留。”

    楚槐升苦笑解释。

    “温小姐有听说过严奕这个名字?”

    温禧茫然,诚实地摇了摇头。

    “是我的一位挚交,你长得很像他。但他在多年前就已去世,死于一场意外,出事之时我尚在国外,回国竟没联系上他的任何家人。”

    楚槐升时隔多年提起往事,眸间依然有痛惜之色。

    “或许大家从前不知道,在成为调律师之前,我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钢琴演奏者。”

    虽然他轻描淡写,但温禧大抵清楚他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些辉煌的过往。倘若楚槐升坚持下来,现在也是赞誉加身的钢琴家。

    习惯使然,大众对台前钢琴家如数家珍,对幕后的调律师却知之甚少。

    即使你的技术再出神入化,也仅会在业内为少数人传颂。

    就像曾经的严奕,纵使名噪一时,却也随着身死终归泯然人海。

    “他是调律师,是我最好的搭档,陪我从国内到国际大赛。甚至我在国外封闭式训练时,他也在那里。”

    两人好似伯牙子期的美谈,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要回老家结婚,我当然恭喜他。但谁都不知道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他的嗓音却颤抖,像冬风尾叶。

    “其实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但我在独奏会的现场演出,将手机调成静音,并没有接到。”

    楚槐升牵强地扯出一丝笑意,不着痕迹地诉说终身遗憾。

    “后来,我时常在自己独处的时候想,倘若我当时接到那个电话,是不是就可能有机会挽救他的生命,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假设越多,就越像魔魇,缠得他喘不过气。

    “是我赶回国为他处理后事,简单地办了葬礼。可奇怪的是,他孑然一身,并未见到他有哪位亲属来吊唁。”

    “他离开之后不久,我也从台前转向幕后,大家都劝我,不要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放弃钢琴,只要坚持下来,我必有所成。”

    “但是大家并不知道,我之所以放弃,并不是因为一时任性。实不相瞒,是我当时根本没有办法上台。一旦演出,我的双手放在钢琴上,被镁光灯照射的瞬间,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一个钢琴家在镁光灯下无法演奏,就彻底失了立身之本。

    温禧理解他的绝望。

    “抱歉,今日恐怕惊扰到你了。”

    楚槐升不得已退出琴坛,所幸将调律做得一样出色。

    “但如果我就这样将这条可疑的线索放过去,我自己会觉得不可饶恕,”楚槐升将自己从沉浸的情绪中往外拉。

    温禧摇摇头,说:“或许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也是缘分使然。”

    “怪我,或许是因为我年纪大了,所以总是想起些从前的事情,一时失态,拉着你说了这么多话。”

    说话间,楚槐升竟弯腰,深深地向自己鞠了一躬。

    “温小姐多担待,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困扰。”

    温禧震惊,余光中身侧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扶起来。

    “槐升哥。”

    时祺开口,轻声劝慰,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

    “逝者已矣。”

    然而,楚槐升娓娓道来的故事在温禧的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温禧自从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也动过要寻找亲身父母的念头。但想到他们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在出生时就将自己抛弃,或许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打扰到他们正常平和的生活。

    再加上她自顾不暇,于是就此作罢。

    “我来颂音的时间最早,这几个孩子几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楚槐升又说,露出身为年长者的慈爱神色:“他们有时候会开玩笑唤我一声哥哥,但我的实际年龄,大概能当你们的父亲。”

    “如果工作上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询问。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前辈人生阅历丰富,调律更是翘楚,能跟前辈讨教一二,是我的荣幸。”

    温禧说。

    “不敢当。对于人生,我已是失败者。唯有一句话可以送给你们,好好珍惜当下。”

    他与温禧和时祺作别,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意有所指。

    夜来故事多,这一宿更深露重,便又不知有多少往昔被勾回心头,幽幽萦绕-

    “我知道槐升哥有一位故友,他因为对方耿耿于怀,一直都记挂在心头,却没想到那个人可能与你相关。”

    等楚槐升走后,沉默让风的形状都清晰,过了半刻,时祺方才开口打破。

    她太专注听楚槐升说故事,不知时祺何时已结好帐,神出鬼没地站在身后。

    用餐结束闻鹤在出门时,又将时祺一把拦住,神秘兮兮地说有话要讲,这才给了温禧被楚槐升借一步说话的空隙。

    后来宋朝歌见她果断应下自己的考核,反而松了戒心,将她当作可敬的对手,对温禧有几分刮目相看。

    夜晚寒凉,连风都失了温度。温禧本想说自己可以回家,但想起在办公室里时祺语重心长说的那番话。

    也适当地学会依赖他吗?

    全桌六人本是熟识,交往时也并不注重酒桌礼仪,时祺在闻鹤不依不挠劝他饮酒时就拒绝,用送温禧回家的理由当挡箭牌。

    她现在这么问,应该也不会很突兀吧。

    “能麻烦你送我回家吗?”

    他看见温禧说着请求,杏眼中却神色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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