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心动: 7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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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江与鹤将父亲死前买来的草莓踩得稀碎的消息传遍整座小镇。

    “不是你。”

    江与鹤抬眸,满眼血丝,狼狈对上楚桑落的视线。她闪着泪光,异常坚定地重复,“不是你,他们乱说的。”

    “我没劝他,也没流泪,”江与鹤艰涩地挤出字,“要是我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做,劝他,上楼去拽住他,结果一定会不一样吧。”

    馨香靠近,楚桑落用力地拥住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的。”

    江与鹤有些发抖。

    楚桑落抱着他,心疼极了,“你当时肯定很害怕,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

    十四岁的少年猛地听到父亲站上天台,然后被拽走,人群在催促、喧闹、推挤,后又亲眼看到父亲坠落身影,叫他如何反应?

    他才十四岁,十四岁而已。

    他要有多坚强,才能承受住那一幕?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寻死?”江与鹤埋头在女人的颈窝,汲取一切温暖,逃避一切光明,“我想,是不是那晚的沉默伤害到他了。是不是,真的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你不要乱想,”楚桑落感到一阵无力,只能苍白地摇头,“不是的……”

    “后来警察说,父亲得了肝癌,晚期。”

    漆黑色彩糊住江与鹤的眼,他深陷黑暗,喉咙干涩发紧。

    “你爸为了家断腿,你妈跑了,你作为儿子也没照顾好他。你要是懂事点,就不该惹是生非,天天在家服侍你爸。兴许,你妈也不会跑。”

    “都怪你不懂事,都是你造的孽。”

    “你爸得了那么严重的病,你也不关心。不孝子!”

    “现在爸妈都没了,你成孤儿了,活该!”

    所有人伸出手指,居高临下地对他指指点点,换上愤懑的表情,彷佛在惋惜死去的为什么不是他。

    好多年过去,这些话仍然如此清晰地刻画在脑海里。

    “可是,你也不知道爸爸生病了对不对?”

    “我在垃圾桶里见过药盒,要是我能注意一下,也许能早点发现。”

    楚桑落胸口揪着疼,拧眉红眼。

    在庆林镇那段日子,她曾在无数次八卦中听到江与鹤的名字。

    每个人提起他,必然伴着咒骂和轻蔑。冷血导致父亲死亡,桀骜导致母亲抛弃。

    然而,他是真的冷血吗?不是。

    爸爸断腿,江与鹤在外遭受到的恶意,一定不比大人的少。

    都说童言无忌,偏偏小孩子最会戳人心肺。周边看他的眼神会变,甚至会有人直接当面嘲笑,“你爸是个残废诶。”

    江与鹤会反击。然后,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地回家。

    他不是想打架,只是想维护自己的父亲。

    因为父亲的堕落,输光家产,江与鹤会吃不上饭,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他都不曾抱怨过。

    面对父亲的冷嘲热讽,他也只是沉默着,不予反抗。

    包括亲眼看到父亲坠楼,哭不出声是因为太疼,扯着五脏六腑的疼,行尸走肉。

    这样的人,怎么会冷血?

    他真的桀骜吗?也不是。

    妈妈的出走,说到底是出于自私。或许会有江与鹤每日带伤回家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想活得更轻松。

    没了父母庇护的小孩,只能靠自己保护。

    而在庆林镇,恶意连连,江与鹤能做的只有冷漠以及,不要命的拳头。

    江与鹤光是活下去就很难了。

    他们到底要他怎么做?

    他们将所有错的归于江与鹤,给他套上一把又一把的枷锁。以至于,江与鹤自己也相信是他不好,是他造成的结果。

    庆林镇是一座牢笼。镇上的人将道德绑架编织成大网,套牢了江与鹤。他从来没挣脱过。

    楚桑落推开他,捧起他的脸,“江与鹤,你看着我。”

    江与鹤缓缓抬眸,眼底血丝狰狞,下半张脸隐在晦暗夜色里。

    ——“啪嗒”泪水滴在他手背上。

    颗颗泪珠汇集到楚桑落瓷白的下巴尖,如一股小水柱,涓涓细流。

    她摸着他的脸颊,定定看着他,“我一直认为,法律是这世上最公正、最理智严谨的评判方式。现在,作为一名律师,我告诉你,你没有错。不必理会不讲道理的血缘道德绑架,不必理会荒谬可笑的舆论世俗。”

    “你不能被困住,你是属于自由的。”

    她一字一顿地强调,“江小鸟,你是属于自由的。”

    楚桑落在选择职业时,内心总有道声音在说:学法律,成为一名律师。

    当记忆恢复,她才记起缘由。

    十八岁,她隐约知道所有人的恶意揣测束缚住了江与鹤的人生。

    因此,她早早决定,终有一天,她要用世间最公正客观的方式来劈开腐朽生锈的牢笼,解开小鸟脚上的锁链。

    届时,她会告诉小鸟:“你自由了。此后,你要做天地间最自由的小鸟。”

    第74章 生日快乐

    夜风卷来一泓花香,微甜,清浅。路灯装在四方琉璃盒里,散射出白光。

    江与鹤高眉弓,深眼,典型的无情貌。偏偏总是被套上枷锁,在挣脱跟背负之间挣扎,独自迷茫痛苦。

    时间过去太久,桎梏扎根他心底,生出藤曼,占据固定一角。连根拔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好如眼下,他的静默。

    楚桑落眼发酸发涩。

    一个人被指责久了,连自己都不敢信了。

    她凑近江与鹤,额头相抵,“你不是说,在这世上我最可信吗?”

    “你要相信我,你得相信我。”

    半晌。

    江与鹤抬起手,指腹为她拭去泪水,哑声说:“怎么哭了?”

    楚桑落用鼻尖蹭过江与鹤,像是在撒娇跟抱怨,“因为,你不相信我。”

    “信,”江与鹤托着她的后脑,吻上她的眸,“我信。”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元恶大憝,罪孽深重。很多年,他都一直在寻找为自己开解的理由。可是他太懦弱,太渺小,抵挡不住世人。

    他一路孤军奋战,没有人给他答案。直至,千百个相同攻击中,维护逆流而来。

    为他而来。

    他该跟自己和解了。

    于是,这一刻,他跟整个世界都和解了。

    “别哭了,”江与鹤哑声道,“等会儿叔叔阿姨该怀疑我欺负你了。”

    楚桑落点头,“嗯。”

    她鼻翼瓮动,给自己擦掉眸里盈满溢出的咸水。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乖巧。

    江与鹤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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