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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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 诸位大人还是别操心了, 想必只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恩怨情仇罢。”

    “嘶——说来也怪,当初柳相没说他们有旧情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二人是争锋相对的宿敌,可自从那话说出来后,怎么瞧他俩都觉得不对劲。”

    两人自幼习武,耳聪目明,那些探讨声随风灌入耳内,教柳柒听得心火蹭蹭往上冒。

    他挣开云时卿的桎梏,正待斥责时,便听对方沉声质问道:“你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柒神色自若,眸光却尽显疏离。

    见他沉吟,云时卿又问,“吐得这么厉害,是蛊虫所致,还是……别的原因?”

    柳柒徐徐抬眼,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何原因?”

    云时卿眉心一蹙,下颌线条倏然绷紧:“莫非真如我方才所说,你……”

    玩笑时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可一旦严肃起来,每一个字都绊舌头。

    天光渐明,看戏的臣子们各自散去。柳柒好脾气地说道:“本官公务缠身,就不陪云大人在此逗风弄月了,告辞。”

    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就被云时卿挡住了去路:“你真有身孕了?”

    诘问声压得很低,宛如一阵微风悄然掠过。

    柳柒淡声道:“我是男子,怎会怀孕,云大人莫不是看了什么志怪传奇,入了魔?”

    见他这般冷静,云时卿的喉结上下翻滚,呼吸微凝,与方才气定神闲逗弄人的神色大相径庭。

    柳柒看了看他,冷笑一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申时三刻,镇远将军萧千尘前来相府拜访。

    萧千尘乃永安侯萧煦国的长子,与柳柒年岁相仿,两人当年于会试前夕结识,堪称一见如故。后来萧千尘殿试落榜,便投身至其父的军营,对战大夏之际曾屡立战功,短短几年便擢升至镇远将军,自此镇守玉门关,使强敌不敢轻易来犯。

    此番萧千尘回京述职,不料蜀中突生变故,遂奉旨前去平乱,如今事已了,不日就要启程返回玉门关,特来拜访柳柒,与他畅谈豪饮之。

    柳柒命后厨备一桌佳肴美酒相待,他因顾忌着昆山玉碎蛊,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以茶代酒敬这位友人。

    饮罢,萧千尘笑道:“砚书,你可知当初我得知你前往纳藏时是何感想吗?”

    柳柒甚是好奇:“洗耳恭听。”

    萧千尘道:“一介书生孤身翻越雪山前往异国,非等闲之辈敢为也。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要失去你这位挚友了,心痛如刀绞。”

    柳柒微笑道:“那萧将军可知我当初得知率军平定蜀中之乱的人是你时,又是做何感想的?”

    萧千尘扬眉:“怎么想的?”

    柳柒道:“提心吊胆了数日,总算可以把悬于喉间的心放回肚中了。”

    “承蒙柳相信任,末将感激涕零。”

    “萧将军战功彪炳,何必自谦?”

    两人彼此戏谑一番后,柳柒问道:“韫生和李戎可还安好?”

    “他俩啊,好得很咧,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萧千尘无奈摇头,旋即将话锋一转,“听说上次是云时卿护送你前往纳藏,你二人生死相依,结下浓厚的情谊,早已化干戈为玉帛。此事京中各处都有流传,前不久还有人为你们编了一支皮影戏,叫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颇受欢迎——你俩究竟何时有的旧情?”

    柳柒浅浅一笑:“北方草原诸部不合,北狄为求得大邺庇护,愿对大邺永世称臣,和亲以示诚意。上元节长公主述律蓉蓉入京择夫时挑中了我,迫不得已之下我便撒了这个谎,没想到竟被四散传开,且越传越离谱。”

    “述律蓉蓉?”萧千尘蹙眉,“父亲和二弟三弟常年镇守雁门关,与北狄人打过不少交道。我上次听三弟说,述律长公主与科沁丹可汗之子有婚约,两人心意相通,成婚在即,她怎会应下和亲之事,甚至还挑了你?”

    柳柒闻言微露讶色:“此话当真?”

    萧千尘点头:“应当假不了。”

    柳柒顿时陷入了沉思。

    萧千尘笑道:“罢了罢了,我今日来此便是与你把酒言欢的,莫要再提朝廷之事。”

    有挚友在,柳柒心情颇佳,忍着满桌的油腻气息吃了大半碗米饭,直至掌灯时方才送走萧千尘。

    春夜虫鸣渐肆,蛙声跌起,弦月当空,只余漫天墨色。

    入夜后,柳柒照例在浴池泡了两刻,池中热汤乃是引入的温泉活水,可驱解疲乏,甚是养人。

    如今天气回暖,不再严寒,洗沐后他只披了件素色的丝绸中单,衣襟随意系了系,只堪堪遮住了胸前的大片春景。

    发梢尚残存着些许水渍,垂落腰际时洇湿了衣料,那枚艳如梅花的胎记几乎清晰可见。

    柳柒静坐在黄花梨苏绣祥鹤腾云围屏前,腹中时不时传来几丝疼痛,虽不明显,却极难忽略。自斟一杯淡茶饮下后,那痛意仿佛消散了几分,颦蹙的眉梢渐渐舒展,唇色也稍显红润。

    少顷,他起身来到东面的长桌前,长指抚平松散的衣摆,瘦薄的腰身赫然显现。

    柳柒凝目看向铜镜,小腹处平坦无遗,丝毫不见有孕育的迹象,可他每天却饱受折磨,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更甚有吐血之兆。

    柳柒无力地合了合眸,再睁眼时,铜镜中的窗棂处竟凭空出现了一道玄色身影。

    他遽然回头,抓过桌上的一枚发簪扔过去,来人轻巧躲避,那玉簪竟“叮”地一声插进了木窗里。

    云时卿拔下玉簪一观,簪身完好,并无裂纹,可见柳柒这一下用了不少内力,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静默几息后,他将目光徐徐下移,毫无避讳地凝向那面紧实的小腹。

    ——方才柳柒握紧衣料打量腹部时,他也透过铜镜看了个真切,平平整整,略显削瘦,全然不像是身怀六甲的模样。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露骨,柳柒立刻够过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哂道:“云大人爬墙爬出乐趣了?如今来去自如,全然不把相府的防卫当作一回事。”

    云时卿几步走近,将玉簪放在桌角,不答反问:“你当真怀有身孕了?”

    柳柒讥讽道:“云大人莫非在梦游?连男子怀孕这种事也能信口胡诌。”

    云时卿懒得同他争辩,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腕,两指扣脉,所有症相一触即明。

    柳柒知他学过几天医理,当即抽回手,眸中怒色渐显:“云时卿,你别太过分!”

    云时卿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五官被灯影照得格外凌锐。

    柳柒内息不稳,侧目看向窗棂,表面平静地道:“既已摸过脉,云大人请回吧。”

    窗外夜色宁静,荷塘四周的蛙声虫鸣正得欢,此起彼伏,无穷尽也。

    柳柒五官柔润,书生气甚浓,现下大氅着身,满头乌发随意垂泄,气质愈发温润风流。

    然而那双本该含情的凤目里,此刻只剩冷漠与决绝。

    云时卿挪开视线,沉吟几息后纵身踩上窗棂,旋即没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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