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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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不进两天吗?”阿笙说, “我明白你焦心,喝点吧,你现在做什么、想什么,都没有用。”

    阿笙说的是实话,燕岁也明白。

    他插上吸管, 用力地咀嚼奶茶里的加料。

    很甜, 大约是全糖,里面加了布丁, 就更甜了。

    甜得发苦,甜得反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秒钟从自己眼前滴答过去, 他在心里数着,一秒、两秒、三十秒、六十秒。

    阿笙有点看不下去他这个状态,便找话聊。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燕岁说:“在西雅图, 他以为我是街头卖画的, 要花钱让我给他画画, 他还在海岸线那儿抽烟, 我就跑了。”

    燕岁把奶茶端在膝盖上,阿笙憋着笑了一声。

    “然后呢?”

    “我跑的时候小宝的画掉出来,他捡到了。”

    “喔……”阿笙点头,“怎么喜欢上的?”

    燕岁终于眉眼舒开了一些,“他买了我的画,在巴黎的拍卖场。”

    阿笙搡他一下,打趣他,“哦,千金买你一笑。”

    燕岁真的笑了一下,随后又慢慢沉下去,嘴角和眼帘无力地垂着。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飞上云端的氢气球,然后被鸟儿划破了皮,正在自由落体。洺/玙/戚/贰/幺/柒祈/柒玖/叁祈/

    但他很轻,所以没什么离心力,他只是在向下飘着而已。

    脑海里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他们在巴黎看闪着明黄色灯光的埃菲尔铁塔,看那些方程式赛车在赛道上缠斗不休,看达·芬奇,看极光。

    在伦敦的雨夜奔跑,在纽北的小镇做//爱。

    ……

    燕岁舒出一口气,然后闭了闭眼。

    “怎么了?”阿笙见他从六神无主到忽然看开,感觉下一刻就要告诉自己再见了我要剃度出家。

    燕岁很淡地笑了一下,“没事,感觉自己已经被好好爱过了。”

    已经被完整地、深切地、认真地爱过了。

    阿笙放下了心,顺着他胳膊搓了搓,“好了,没事的。你看,你们没有世俗偏见,没有家庭压力,更没有什么出轨、欺骗,世界上没有多少情侣相爱的时候是你们这样的。”

    “嗯。”燕岁点点头。

    阿笙也不知道怎么再安慰他,阿笙去开水房的时候,问了护士,一般开颅手术要做多久。护士只摇摇头,不好说的。

    也对,这怎么好说呢。

    再回去的时候,燕岁还坐在那里,他在看手机。阿笙正惊讶于这调整得也太快了,这么一会儿就有心情玩手机了。

    结果坐下一看,他在看景燃以前比赛的视频。

    他声音放得不大,屏幕上有一个车载视频,和一个直升机往下拍的上帝视角。

    解说:“这里是环塔拉力赛的第七个赛段,穿越吐鲁番,今天地表温度已经达到了70,目前画面中的海斯拉克是来自中国赛车手景燃,以及他的领航员。”

    解说:“这条赛段上迄今已经退赛了十九台赛车,作为S组纸面最强战力,景燃已经跑了一百七十公里,今天的戈壁非常不友好啊,高温和大风。”

    解说:“景燃还是很稳,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赛段追速度,目前积分榜他排名第六,整个环塔拉力赛只剩下两个赛段了……唉,可是,戈壁赛段确实很不适合追速度。”

    阿笙无声地叹气。

    燕岁看得很认真,然后还给阿笙解释,“他们后来在昆仑天路追上去六辆车,夺冠了。”

    “喔。”阿笙不太懂,“挺厉害的。”

    燕岁摇头,“他不是‘挺厉害’,他非常厉害的。”

    阿笙笑着嗯了声。

    视频还在播放,景燃告诉过他,拉力赛车里有非常多个摄像头。方向盘下面的摄像头拍你怎么踩离合刹车和油门,脑袋上还有个摄像头摄脸,前面一个录前挡,后面一个录后挡。

    视频里的导播切换到摄脸的那个,景燃剑眉星目,专注的眼神盯着前挡风玻璃。他非常淡定,左下角的遥测数据显示,他真的不应该如此淡定。

    因为他的胎压过高,随时会爆,他的车速持续保持在140码,这在戈壁上是不稳妥的。并且此时,他的车前束变形了,方向打不动,两个前轮随时有可能弃他而去。

    但他开到了维修站。

    完成了这个赛段。

    解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景燃做不到的事情吗!?”-

    “现在就等着他自己醒过来了。”医生说,“一般24小时后病人会自主醒过来。”

    燕岁点头。

    医生又说:“但也有,呃……也有36个小时才醒的。”

    阿笙跟着点头,然后问,“那如果……”

    “如果、再说如果的事情。”医生打断她。

    “好的。”

    两个人好好向医生道了谢。

    手术很成功,肿瘤正在进行活检。景燃身上连着很多仪器,燕岁在门缝里看了他一眼,医生说五个小时后他才能进去看他。

    他还是昏迷状态,进去看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燕岁已经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医院一直亮着这样的白炽灯,仿佛是一个永恒、单一的空间。

    期间阿笙出去便利店买了点吃的,燕岁像是嚼硬纸壳一样嚼着三明治。

    终于,护士关掉了某个仪器,又在景燃的滞留针里推了药,说:“你们可以进去陪护了,接下来的20个小时里病患随时会醒过来,到时候你们叫一下医生就好。”

    “好。”燕岁说,“谢谢。”

    “只能进去一个人。”护士说。羅彧

    燕岁一时有点为难,好在阿笙说她可以去北京她大学同学那儿住。

    血压和心率的监测仪在平稳地响着,景燃的脑袋被缠着一层层纱布,双目轻阖,像平时的每一次深眠一样。

    他很快就会醒的,燕岁莫名地这么想。

    因为自己在等,所以他会醒。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燕岁很笃定。

    他慢慢地在病床边的凳子坐下,然后打开阿笙带来的缎面盒子。

    已经被好好爱过了,自己是,景燃也是。

    无论如何,这一生没有缺憾。

    燕岁探着身子,小心地、轻柔地,在他面颊吻了一下,然后再坐回去,静静地等。

    当等待进行到一个最后的阶段,人的心情意外的平和。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最差的那个结果,但起码,此时此刻,这个人带着呼吸和心跳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能摸到他的手,能从隔着一堵墙等待,到坐在他身边等待。

    就已经好太多了。

    燕岁不太敢触摸他,就这么坐着,望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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