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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惜奴娇》 140-150(第11/19页)
张望。宗契翻身上马,迎着热烫的日头,环顾相向,向四邻拱手,扬声告请诸邻照看家眷,众人莫不点头,又来相送。
宗契向应怜点头,“回吧,日头大,莫晒着。”
二人相望辞别。宗契踏马而去,马上背影高大,已不再是往昔僧人的模样,发虽不长,到底留了起来,覆上帻巾,便可遮掩短处。那是应怜为他扎起的——他还不大熟络怎样以帻巾覆发。
他却仍不似市井男子,爱着锦簪花,一贯灰黑的朴质,却也愈发显得沉稳峻拔;此时穿梭市道,逐渐消隐于攘攘的人众,无端教应怜想起从前的无数回,遑论白昼黑夜,他阔步朝自己而来的模样。
邻里争来相问,应怜一一答了,礼节已毕,末了早已无离人的痕迹。她关闭了院门,与李定娘一处,守着家人孩儿,悠长的昼夜,缓缓地等了起来。
等待的日子有些枯烦,却并不难熬。
宗契并不就走,却先寻了一家标行,雇请了十来个精悍强壮的标师,有男有女,只在原先自己那屋院里住下,早晚守着应怜家宅,以免他去后,专有那强横的无赖欺她家无男丁,唯有妇孺。
山寺里的慧理住持也晓得此事,先使弟子来询问过,而后专托了那正经清贫尼寺里师姑,日日跑一趟腿脚,见得应怜,说上几句,以报平安。
应怜便再不担心平生事故,有了闲暇,便将些书来,教一教萍儿与阿苽。
时日长了,两个孩子的心性不同,便愈发地水落石出,显见起来。阿苽喜文墨,不好言辞,外相方讷,心思却敏感温柔。萍儿好动,不喜文章,应怜所教中,唯惯熟那算经数科,余下心思全在摆弄拳脚上,一日里有大半在对面那院里厮混,歪缠着标师们耍子。
秉性截然不同,萍儿却很喜欢阿苽,有一阵闹着要教他骑马。阿苽正依着应怜前日吩咐,指秋为题,按去声五未与去声六御各自做五七绝律的新诗,才做到第五首,便被萍儿不由分说地扯去,只得搁下笔,十分无奈,“骑马我已会了。”
萍儿道:“你不过会坐在马上,可会仰身避箭与疾走跨马?”
“我好端端骑着马,哪里来的箭要避?”阿苽很是烦恼,觉得她蛮不讲理,“马备好了鞍,君子将不趋不乱,扶鞍上马,为何又要疾走?”
应怜与李定娘正在明窗内说话,闻得动静,都出来瞧看,正听得萍儿吵吵嚷嚷,“若路遇歹人,他可认你做君子,先拜你一拜,等你上了马,再目送你离去,道一声‘君子保重’吗?”
姐妹俩廊下瞧热闹,李定娘有些苦恼,“到底是个郎君,这样文弱的性子,难道是我从前拘得他太过了?”
应怜噙着笑,倒不觉有什么,听萍儿使人去牵后院里那匹驯马,趾高气扬的样子,从心感慨了一句,“萍儿跳脱,倒有些像我家人,随……”
她想了想,欢欣消退了几分,有些怀念,“随哥哥。”
李定娘应了一声。二人眯着眼,目光穿过明亮的日头,瞧萍儿立于马旁,拉着阿苽比比划划,后一个利索地跨鞍上马,身子向后一仰,做了个躲避的姿势。
“你还记得么?哥哥总自夸他剑术精妙,可若依我看,他的弓马其实最熟。”应怜道,“他当初那一招夺人的马匹,自作了名儿,唤李广……李广……”
“李广夺胡。”李定娘道。
应怜一拍手,“是了!他当真能夺了疾驰的奔马,竟还能撂了马上的人下去,那回将人家刘侍中的郎君掀下马,好悬没折了刘衙内的腿,教爹一顿好打。”
他们都还记得那事。李定娘凤眸内隐有浅笑,映着炽盛的烈日,竟有几分年少时无忧的韶华风姿。
那头萍儿与阿苽还在掰扯,阿苽被强推在马上,萍儿却下马,正要
一拍那马的屁股。李定娘见事闹得有些不规矩,便上前拦阻,应怜忆起了旧事,默默心中念了念,也便将这份忆念重藏进了心底。
十月下旬,家家户户捣衣已成,秋霜降,寝夜寒。
应怜收到宗契的一封来信,道已至西凉府,单铮却又在府城以西,出得关处。应怜收好了信,盘算时日,军阵之事她不大懂,却也晓得关外道途壅塞,本部人马所在并不易寻,不知他年前能否得归。
她虽思念,但晓得他平安,也便放了一半的心,耐心等待。
又转过一月,宗契又一封信至,这回比上一封长些,道已寻得单铮,重逢叙别,营中留了三日。
单铮并非不知自己处境如履薄冰,也不是不知若拥兵囤于西凉府,便可与朝廷对峙,与匈奴、边军互为掣肘,只要不明挑着生事,天子不会不顾及边境安稳,执意取他。
只是单铮与他说得清楚,他非止一人。与他同来的,更有四万追随的将士,他们有家有口,有盼归的老小妻儿,有建功立业的抱负。他们舍下禁军中安稳,肯与他千里远征,他为主帅,不能不给他们一个荣耀的归宿。他不能为一己之私,教他们顶着有贰心的责难,终身难归。
宗契信中写了许多,并非都有条理,只是一股脑将心事诉与她,同时信中也道,他三日后回程,不再相劝,与单铮辞别,不知今日别后,还能否再见。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收起信,想起了慧理住持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这一封信写于十月廿三,算算日子,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便要回来了。
应怜的心雀跃起来。早是晌午,便将信拿去与李定娘看,恰逢定娘未午睡,正坐于内室,静静地也在瞧着什么,见得她来,招招手。
应怜进屋,女使为撩开碧翠竹帘,竹节碰撞,发出沁人的相击。她在她身旁坐下,偏头瞧去,见李定娘手中也是一封家书。
李定娘将书信递去,应怜则将宗契的信与她换了。
这一封是她家中掌事写来的,催促她早归家,因天子欲册封为公主。
李定娘看完了信,抬起头来,“恭喜。”
应怜也抬起头来,不言语,起初有些疑惑,渐渐心沉了下去,喉中哽住了一般,那“恭喜”二字怎么也讲不出口。
“我本想瞧着你出嫁,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官家催得急,我得即刻回去。”李定娘微微一笑,将信还来,道,“往后你在代州,与宗契好好过日子,无故别往洛京里跑,免得人心难测,又与你生事。”
应怜皱着眉,又松开,勉强点头,“过了年,表姐你已二十五了,况你已有过丈夫……”
“你嫌弃我?”李定娘撇撇嘴。
应怜攥着那信,怎么也想不通,“那他好好儿的封什么公主?又在这关节上,匈奴多部已败退,总不能指望你和……”
李定娘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应怜心里没底,却见她清清明明的眼眸,似乎通透了然。
“你所虑的,于我而言,并非是坏事。”她松开手,有片刻出神,望向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发自内心地有了笑意,“无论怎样,总不至坏到哪里去。来,与我道声喜吧。”
应怜闷闷不乐,却依她,一边心中祝祷,一边言语,道了声“恭喜”。
二人又说了会话,应怜出门时,也还是疑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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