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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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鹤两眼,满腹疑虑:“总不会他父亲是被冤枉的罢?”

    “没有,铁证如山,他父亲收取贿赂是真,泄露考题也是真。”

    谢清鹤轻声,“这事人人皆知,若日后百岁脱奴籍入官场,你觉得旁人怎会看他,又如何看渺渺?”

    沈鸢于心不忍:“幼子无辜,他当年那么小,他父亲做的事,和百岁有什么干系。”

    谢清鹤深深望着沈鸢。

    “可旁人不会这么想。若他只是一个奴才,自然不会有人眼红他。可若是他脱了奴籍成为渺渺的幕僚,必有人说渺渺识人不清,用人不贤。”

    谢清鹤简明扼要,“以他如今的才干,还不配渺渺为他遭受那些骂名。”

    天下贤能名士多如江中鲤,实在没有必要为那样一人背负骂名。

    沈鸢凝眉轻哂:“你们还真是……机关算尽。”

    谢清鹤捏着沈鸢的指骨:“渺渺是我和你的孩子,我总要为她谋划。”

    沈鸢抽回手,蛾眉稍蹙。

    总觉得谢清鹤近来有点奇怪,像是迫不及待将谢时渺推向龙椅。

    沈鸢戒备望向谢清鹤,眉心紧皱。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谢清鹤低垂着眉眼,黑眸聚精会神。

    漆黑瞳仁中只映着沈鸢一人的身影,谢清鹤弯唇,好整以暇道。

    “……心悦你,算吗?”

    沈鸢陡然睁大双眼。

    猝不及防的一句表白心迹,是她从前未在谢清鹤口中听过的。

    她一时语无伦次,红唇张张合合。

    “你、我……”

    沈鸢别过脸,目光躲闪,“我说过,我对你不是全然的信任。”

    “我知道。”谢清鹤尾音含笑。

    沈鸢咬唇:“最多只有两分。”

    她以为谢清鹤会失望,会落寞。

    可是没有。

    谢清鹤那张脸一如既往,并未流露出半点失落之色。

    四目相对,沈鸢眼中的狐疑渐深。

    谢清鹤笑着道:“已经很好了。”

    他敛眸,唇角笑意缓慢敛去。

    “沈鸢,你还愿意相信我……已经很好了。”

    沈鸢沉默许久。

    半晌,她轻轻“嗯”了一声。

    ……

    寒冬腊月,朔风凛冽。

    圆圆坐在元邵膝上,一只手捏着糖葫芦,一只手握着九连环。

    她还是学不会九连环。

    元邵每日都会教她,过后又忘了。

    偏偏圆圆还乐此不疲,缠着元邵要人教。

    秋千在空中晃动,圆圆嘿嘿一笑:“元邵,再高点,再高点。”

    几番来回后,圆圆又凑过去,指使元邵给她解开九连环。

    一面看,还一面埋怨。

    “元邵,太快了,记不住。”

    圆圆啃着冰糖葫芦,一双眼睛笑如弯月,抱着自己的冰糖葫芦吭哧吭哧啃得起劲。

    明日是除夕,沈殊本想留沈鸢在竹坊用晚膳,沈鸢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明儿是宫宴,我只怕脱不开身。”

    沈殊狐疑抬眸,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会寻个由头避开。”

    往年宫宴,沈鸢多是装病不见外人。

    沈鸢弯了弯嘴角,眉眼低敛。

    “医馆的事亏得有城中的姑娘夫人出手相助,论理,我该去一趟的。”

    她往楼下望去,“圆圆如今说话,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不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沈殊长吁短叹:“好容易才改过来的,如今是比以前好了不少,改成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

    沈殊无奈摇头,“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圆圆做什么都懒懒的,若不是元……元邵,她连话都懒得说。你们家渺渺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念书,这都快除夕,竟还待在寝殿做功课。”

    沈鸢莞尔:“圆圆这样就很好,渺渺她……太聪明太早慧了,有时我都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再怎么聪明,那也是孩子,她也想日日同你在一处。别的不提,渺渺早慧也不是坏事,她是殿下,如今又入主东宫,日后可是要……”

    沈殊及时收住声。

    沈鸢无可奈何,叹息两声:“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可怜她日日挑灯夜读,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像是赶鸭子上架,恨不得渺渺明日继位似的。”

    沈殊眼疾手快捂住沈鸢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沈鸢躲在沈殊后笑笑:“我不说就是了,姐姐不必如此慌张。”

    如今的沈鸢脸上哪有半点对谢清鹤的畏惧不安,提起谢清鹤也面色如常,不似之前那样恨之入骨。

    沈殊无声在心中为沈鸢松口气,她总是不想沈鸢揣着恨意过一辈子的。

    那样和戴着枷锁跳舞有何区别,生不如死。

    沈殊飞快抹去心中的胡思乱想,朝沈鸢笑道:“还有一事我差点忘记了。玉竹,把东西拿过来。”

    玉竹应声而入,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

    “这些都是医馆送来的,多是病人感恩娘娘的恩德。我们姑娘本来不肯收的,只是那些老人家执意不肯。”

    地上堆着的多是瓜果,沈鸢目瞪口呆:“怎么这么多?这些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的收成,我怎好收下。可知他们家在何处,我让人送回。”

    沈殊扶着她坐下:“若不是我拦着,只怕他们能送过来更多。放心,那些老人家我都给他们包了人参灵芝,年轻一辈送来的我也都给了压岁锞子,没让他们空手离开。”

    地上的农物堆得沈鸢无处落脚,她满脸愕然,可眉宇间的雀跃却掩饰不住。

    “我挑一点带回去,剩下的送回慈济堂罢,也给后院那些孩子尝尝鲜,我先前也让松苓备下赏银,等会一起送过去,这些日子也辛苦他们了。”

    地上还有几个新鲜的板栗,沈鸢瞧着新鲜,揣在袖中带走。

    她先回了棠梨宫,正好谢时渺和谢清鹤都在。

    先前答应给谢时渺带东西回去,宫里的东西谢时渺都看腻了,就图街上的新鲜玩意。

    沈鸢一一让松苓送过来。

    “快年下,街上多是糖葫芦和冻梨,还有紫苏饮。”

    沈鸢捏着竹管的一端,竖立在冻梨上,“你从这里喝,小口小口,不可太急。”

    谢时渺盯着那黑不溜秋的梨子,满脸写着“抗拒”。

    她眼巴巴望着沈鸢:“母后,这是梨子吗,别是坏了的罢。”

    她望向书案后在为自己检查功课的谢清鹤,孝心发作。

    “母后,你可给父皇带东西了,要不这梨子送给父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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