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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朕的一天》 90-100(第10/22页)
,脸被帕子盖住,看不见容颜。
敬佑被安排去报丧,有些邻里知道消息,已经赶来。她们都是经历过的,知道章程。有些不由分说,去
安排厨房,预备下第一天招待客人的菜。有几位和图妈妈一起,找等会要用到的东西,“去把钱纸拿出来,再拿个盆,放在窗下,还要黑白线各二十根,等会烧倒头钱。”
窗台上原本放着几盆水仙,因为已经枯萎,刚刚被人扔了。
她在众人的忙碌里,如往常一样,走进玛玛的房间。可一切都在提醒她,这和往常不一样了。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再看看那些扔在地上的枕头,甚至觉得有些陌生。她看了很久,只是看,然后鼓起勇气,想往前走,走到玛玛身边,身出手,去碰她的手。
粗糙,冰凉,僵硬。
这双手,曾扶掖她长大,曾牵着她的手,曾经是柔软,温暖的,如今却触碰不到任何温度。
讷讷在身后叫住她,“不要碰你玛玛了。”
她缩回手,心在腔子里狂跳。
讷讷和图妈妈把柜子打开,像孙大大去世那晚一样,找已经准备好的衣裳和被子。敬佑刚刚回来,向最亲近的几家报完丧,家里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好些帮忙的人。
有人喊他们,“来烧倒头纸。”
是索姑奶奶,站在窗前,把纸钱递给他们,然后和另一位老太太一起理线,火苗“腾”地烧起来,他们往盆中放纸钱,火光仿佛要把所有人都卷进去,连朝和敬佑跪在一起,很想哭,却发现自己此时哭不出声。
只是沉默地流泪,然后看见一根黑线与两根白线投入火中,寓意逝者此生,一清二白。
第一天忙得很,要请人来算日子,什么时候入殓,什么时候出殡,做几场法事。还要把灵堂摆起来,要筹办席面,招待前来的宾客。
阿玛不在家,敬佑承担起他的责任。几位积年的太太已经帮玛玛擦干净身子,换好衣裳,挪到正堂。简单的灵堂已经搭起来,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供品和香烛。玛玛的鞋子也按照旧例,放在桌下。
她的屋子里空空荡荡,讷讷和图妈妈已经把大柜子清理得差不多,都是玛玛曾经的衣服。连朝站在旁边看着,茫然问,“这些要拿出来做什么?”
图妈妈告诉她,“和枕头被子一起,都烧掉。”
她自顾自地说,“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人回答她。
讷讷在柜子的深处,摸到一个暗格,抽出来打开,里面有个包袱,满满当当的,讷讷便将它打开。
里面有很多小衣服,还有些布偶,颜色还是很鲜亮。还有小鞋面,鞋面的纸样,还有两卷夏布,最下面压着一些字条,歪歪扭扭的。
讷讷显然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些,沉默片刻,才说,“我以为咱们搬家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丢了。这些是你小时候的衣裳,纸样也是照着你和敬佑的脚描的,居然都还在。”
连朝说,“这些字,是玛法教我写字的时候,我写的。这张,”她拿出来一张,放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端详,“是玛法走的时候,葬礼上,严爹爹教我写的。”
一去十余年。
笔墨与旧衣忠诚地记录着时间。
讷讷问图妈妈,“这个也要烧掉吗?”
图妈妈有些为难,按理来说,所有有关于逝者的东西,都是要烧掉的。
连朝率先说,“留着吧。”
就当是留给我。
不要让它,也消失于生命的大火。
连朝从讷讷手中,很珍重地接过那个包袱,其实并不重,抱在怀里,仍然觉得没什么重量。讷讷低声嘱咐她,“这几天家里人多,你既要留着,就自己拿去收好吧。”
第一天没有什么事,就是拟定日期,他们请人来算过,在家中停放五日,二月初三日大殓出殡。今日即小殓,就像玛玛曾与她说过的那样,用红绳系住逝者的双腿,在掌心各放一枚铜钱。
她才终于看见了玛玛的脸。
有些蜡黄,之前她都没有注意过,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的。甚至连朝觉得眼前躺着的这个人很陌生,陌生得她几乎有些认不出她。她想了想,才极缓慢地想通,魂魄一旦离体,眼前所见,不过是故人的躯壳。
玛玛是真的走了。
她手中放着的铜钱,忠实地记录着她的卒年。
两行泪毫无征兆地滴落在衣襟,斑驳一片。
她逆着光往外看,灵堂已经渐渐地搭建起来,挽联正在等着涂浆糊,她看见晴光中那个白底黑字的“奠”。
心中也跟着空茫茫的。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一句诗。
小时候读它,不解其意,不过是为了应付玛法,囫囵地背过去罢了。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它,莫名的情绪包裹着她,令她难受得透不过气。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消息是在晚上的时候,传到养心殿的。
皇帝在下午见了淳贝勒。
到晚间一切如常,可赵有良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他并不通许多文墨,只是于人情世故上,望得比别人更独到尖锐。那位姑娘还在御前的时候,差事不忙的间隙,他也曾半开玩笑地问过她,“在姑娘眼里,万岁爷是个怎样的人?”
他知道这是宫中最忌讳的事情。在条条森严的宫规里,把“主子”和“奴才”划得很分明。尤其实在御前,奴才不可揣度主子的心意,不可传递主子的喜好,不可将宫中之事外传。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觉得那时候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有点可笑,可是谁知道呢?谁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在想什么。只是面对她,在种种感觉的自然推动下,他也自然而然、没有负担地问了。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她给他的回答很简短。不过略思量片刻,她说,“是一个,静水流深,光而不耀的人。”
静水流深,光而不耀……赵有良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只是细细品咂着,末了明知故问地摇了摇头,“我不太懂。”
她说,“从容,平和的水面下,自有万千丘壑。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明亮,却不会因太过耀眼,而给百姓带来灾难。”
赵有良只问过她一个人,不过听了之后觉得,这个问题问过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看透了很多事情的大总管,站在养心殿廊下,难得地叹了口气,收回渺茫的神思。眼前并没有太阳,而是一轮弯月,在经历过无数轮圆缺后,依旧高悬于天幕。
胡胜常从东暖阁出来,面色有些凝重,不似从前一样,乐于和他寒暄几句。赵有良原本已经有些沉的心,愈发沉了沉。他叫住胡胜常,低声问,“怎么了?”
胡太医也跟着叹了口气,“生老病死,寻常,寻常。”
赵有良心中陡然一惊,“老院使,有个字儿,在这儿可说不得!”
胡胜常笑了笑,“有什么可避讳的,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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