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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朕的一天》 90-100(第11/22页)
会走上这条路?”
赵有良无暇和他多说,忙给站在边上的常泰比了个手势,常泰也知道事情非同一般,悄无声息地匆匆退下,向今夜御前伺候的众人递消息去了。
赵有良整理好心绪,这才进东暖阁。
皇帝站在御案边出神。
宽阔的御案上还堆着折子,正月里送进来的,除了循例的贺表,便是很重要的军机。
赵有良不敢多言,只垂首站在一边。
暖阁里多宝柜
上放着一架西洋钟,一只铜镀金的大象,驮着宝塔。新送进来不久,因皇帝喜欢,便留在东暖阁里,日常赏玩。
那西洋钟在沉默中,按照早已设定好的章程,转了一圈,又一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说,“我要去看看她。”
赵有良大惊失色,立时跪下,“万岁爷三思!宫门已经下钥,正月间夤夜出宫,惊动内外九城,也会惊动慈宁宫。”赵有良知道那些臣工谏言,皇帝素来不放在眼里,情急之下,只能拿皇太后来劝他,“老主子若是知道,只怕不得安宁。”
皇帝冷笑一声,“滚开!备马。”
福保站在暖阁外,留心听里面的动静,此时不敢阻拦,在皇帝疾步出来前,便屈膝跪在一边。养心殿里里外外伺候的人都齐整地跪下去,赵有良只能劝,他们谁也不能拦。
帘子被掀开的瞬间,冬夜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殿内烛火狂乱摇曳。
赵有良闭了闭眼,急忙跟上,已经预备让人备马。就在皇帝越过养心殿门槛,要下阶之时,脚步却硬生生顿住。
殿外院落,皆笼罩在清冷惨淡的月色之下。庭中那株老树早已落尽枯叶,嶙峋的枝桠狰狞地刺向黛青色的夜空。几只寒鸦被惊动,“呱”地一声怪叫,扑棱棱从枝头飞起,盘旋片刻,又落回更远处的枯枝上,缩成几团模糊的黑影。
皇帝站在廊下,夜风吹动他的袍角。他看着那枯树寒鸦,看着如钩残月下一重重飞檐如远山,无边无际的夜色,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这一瞬间,他竟不知自己应当去哪里。
淳贝勒下午的话,言犹在耳。
“主子曾因拜敦之事,允诺奴才一个恩典。奴才与连朝,少时相识,三年来心悦已久。她玛玛在病中,时常念叨,最是牵挂孙辈的终身。若能得偿所愿,想必也能安心。奴才不敢奢求爵位,这些日子,四处奔走,协助和亲王彻查黄举贪墨、贺秋晖冒赈案,详细事宜,已具折上奏。奴才愿一辈子为主子效忠,别无所求,只恳请主子,为奴才与连朝赐婚。”
他的确曾施恩于与岑一个恩典,他笃定地认为,在这位青年宗室的心中,获得与他兄长同等的甚至更高的勋爵,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所以他当时答应了。
他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大体平顺,哪怕小有遗憾,也不知什么是“后悔莫及。”
他想他现在知道了。
因为他一次又一次,亲眼见过她怎么爱人。她告诉他爱是一种虔诚的、一切都可舍弃的勇气。他又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是怎样来爱她。
精于算计的人有一天也会以此为理由,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他看着眼前跪着的那个人,在心火发蔓时,再一次尝到一种莫名的滋味,却实在不愿意承认这是嫉妒。
当时他沉默着,没有答话。那沉默并非权衡利弊,或许只是他的体面。“得偿所愿”四个字在他心中滚了一边,竟似油煎,最终却蓦地惊出一身冷汗,涔涔地腻在额角。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甚至隐约有期待,他甚至想过,应该怎样驳回他的进言。无论是在济善堂,在马车上,在刑部,还是在她的祖母面前。
如她所言,他们都会有,艰难的时刻。
但他想,还好他们可以彼此扶持,能够平稳地度过。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岑吗?
选择了那个能够时刻陪伴她、在她艰难时给予依靠的人。这三年里与岑替她关照家中,传递消息,两相比较,他才是那个只能站在阴影里,连一句安慰都无法宣之于口的人。
是她的决定,他又如何能不成全。
纵然现在他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徒增她的困扰,让她在丧亲之痛外,还要应对帝王的垂恩么?
或许她会希望她的阿玛在场,可他也不能做到。
黄举案牵连甚广,牢狱中刑囚无数,开一例就有千万例。
天家往往,是最不能开恩之处。
天子二字,在此刻听来,竟如此讽刺而苍白。
寒风之中,宫苑寂静。他站在廊下,仰起头,就能看见月亮。
月光照在他身上,有很浅淡的一层蓝色,拉出一个细长的斜影,这么看,倒也似两个人。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气直抵肺腑,令人神思清明。
最终,没有再向前一步。
赵有良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皇帝转身,回了东暖阁。
冰冷的金砖,哪怕衣裳厚实,寒气也弥散在身旁。
赵有良听见东暖阁帘子放下的声音,无端松了口气。
皇帝站在御案后,沉默良久,久到赵有良几乎以为时间停滞。终于,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福保。”
福保上前,“奴才在。”
皇帝把手上的锦盒递给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仿佛刚刚的事,并没有发生过。
“送去吧。”
“告诉她……”皇帝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是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去吧。”
月亮把庭院照得像积水一样。
孝棚就搭在院子里,图妈妈上了年纪,又劳碌了一日,讷讷好容易才劝她去休息。今晚替玛玛守夜的,就只有他们三个。
远远地看过去,玛玛如常一般,躺在那里。
只是烛火浮动,她已经看不清玛玛的脸了。
偶有鸦鸣,小时候晚上她最怕黑,也怕听这个。稍微懂些事,就爱听人们围坐着讲一些山野精怪的故事,又怕又爱听,听了晚上更加睡不着觉,连起夜都不敢。
那时候她想,要是起夜,碰到鬼怎么办?
现在,她一点也不害怕了。
讷讷说,“应该已经交过子时了。”
连朝愣了一下,“是这个时候走的吗?”
讷讷叹了口气,“早晨进去的时候,已经走了。我伸手摸了摸被子,还有余热,应该没有多久。”
连朝很慢,很慢地低下头,闷闷地“噢”了一声。
敬佑不忍见她这样,有心劝慰她,“玛玛先前一直病着,去了也是解脱。”
“可我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敬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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