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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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讨厌这个词,显得自己很不堪,也很没有主体性。

    李寻相信一个人只会成为自己,这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会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如果某件事给某个人造成了深切的影响、且一直在影响,那么,其实是这个人放任了自己被这件事去影响。

    太过清醒的弊端就体现在这里,他明晰自己在放任梁初灵影响他的人生。

    李寻很快就去了纽约,身边再没有一个人认识梁初灵。

    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古典乐坛如雷贯耳的名字曾与他息息相关,没有人会用探究或同情的眼神看他,更不会有人提起她的近况。

    世界终于如他所“愿”,将关于她的一切痕迹擦拭得干净。

    起初他以为这是解脱。

    直到某个深夜,他在公寓里向新认识的朋友解释自己为什么放弃钢琴转向电影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概括的理由——任何一个诚实的理由,都绕不开她。

    那一刻他悚然惊觉,她的离开不是瞬间的断裂,而是一种缓慢却更加彻底的抽离。

    先是共同的圈子,然后是交织的日常,最后连提及的理由和语境都消失了。

    李寻像一棵被移植到陌生土壤的树,表面上存活,根须却悬在半空,再也触不到能滋养他的熟悉养料。

    最痛苦的是他无法自我欺骗。

    他向来看得太清楚,以至于能清晰感觉到“梁初灵”如何从一个名字、一段具体的关系,逐渐变成一个符号,一个只有他自己记得的、他人无法验证的过去。

    这种清晰感让每一次失去痕迹都变成一次确认的刺痛。

    休息的一整年,其中一部分时间鬼使神差地去了好几次费城。

    李寻不擅长欺骗自己,所以每一次去,都清楚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去。

    柯蒂斯校园不大,但要偶遇一个特定的人却实在需要运气。

    去了好几次,大多时间只是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看着那些匆匆走过的年轻面孔,想象着她穿行其间的样子。

    直到有一次,临近黄昏,他站在一栋古老建筑的阴影里,看见梁初灵从灯火通明的演奏厅里走出来,身边站着周序。

    周序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话,梁初灵仰起脸笑起来,那是李寻很久没见过的开怀笑容。周序被她的笑容鼓舞,情绪激动,说着说着,伸出手拉住了梁初灵空着的那只手。梁初灵没有甩开。

    李寻站在渐浓的暮色中,远看那幅画面温暖和谐,充满了年轻伴侣之间的亲昵。周序眼里不掩饰的倾慕,梁初灵全然的放松,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梁初灵选择了周序。

    周序热烈、直接、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虽然幼稚又危险,但那确实是毫无保留的倾慕。且即使经历风波,他依然是舞台上耀眼的存在。她们依然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李寻曾对梁初灵说过,要给她最好的爱情。

    可是什么才是最好的爱情,他哪里说得清楚。

    他只有过这一份爱情,也只给得出这一份爱情。

    但如果梁初灵选择了周序,那么李寻能给的最好的爱情,大概就是成全。

    成全意味着不打扰,不纠缠,不在她的新生活里留下自己的阴影。

    也意味着……如果梁初灵选择和周序在一起,那李寻至少希望她选择的对象,不是一个需要她去辩解去捍卫的污点。

    那之后李寻没再去找过梁初灵,甚至连不久后原本应该共同奔赴的克莱本大赛,他也提交了退赛申请。

    那个舞台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他选择彻底退出她的赛道。

    回到住处,他拿出手机,决定删除所有与她相关的东西,可删除的过程,变成了一场完整的情感复盘,拿着放大镜,将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审视每一道纹理,回味每一次疼痛的由来。

    太残忍了。

    他做不到,不是舍不得,而是复盘本身带来的二次伤害,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只好去买了部新手机,办了张新卡,也导入任何旧数据。新的通讯录空空如也,新的相册一片空白,新的聊天软件里没有任何历史记录。

    让一切从零开始。如果无法处理过去,那就创造一段没有过去的现在。

    休息一年后,李寻才有心力重新考学,入学后的电影映后谈上,有观众提起古典乐圈的八卦,提到了周序当年的风波。

    在场不少人用戏谑的语气说起周序,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不提梁初灵,一是因为如今她地位太高,二是因为那位俄罗斯的顶尖女钢琴家叶莲娜、和中国的顶尖女钢琴家李炽,不遗余力的骂遍了所有嘲讽梁初灵的声音。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如周序曾因混血的长相也好、天才的光环也好、家族的背景也好、资本的推崇也好,得以被赋魅,让人不敢与他作对。

    如今梁初灵也走到了这样的环境,走到了一个普通优秀的男人似乎都能够走到的环境。

    李寻是嘉宾之一,拿起话筒解释了几句,讲述了每件事的后续定论,指出不应该只关注谣传不关注事实、只在乎流言不在乎结果。这让现场气氛十分尴尬。

    这其实不太符合李寻的性格……

    主持人很快圆场:“看来李导对古典音乐圈还是很关心啊。”

    李寻捡起滚落的奇形怪状的羊毛球,放到一边,起身走进了卧室,打开书桌抽屉。里面是一些不常动的杂物:旧护照、一些照片、还有一部旧手机。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充电,等待开机的时间里,他几乎想拔掉电源——这行为自欺欺人到了可悲的地步。

    换了新手机新号码,宣称要斩断过去,可这部旧手机和那个旧号码,他还一直留着,话费还一直交着。

    李寻点开微信,梁初灵依然在置顶的位置,点开对话框,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五年前,往上翻是更早的对话碎片,像一地闪闪发光的玻璃碴,记录着曾经如何毫无保留地分享过生活。

    他当然不会去装模作样发一些只会得到一个红色感叹号的消息,但也没有删掉这个对话框。就让它在那里,像一个墓碑。

    又点开相册,里面有当初删到一半的照片,他没有勇气再点开任何一张细看。那些缩略图已经足够构成一股汹涌浪潮,拍打着他的岸堤。

    为了活下去,他离开惊天骇浪,逃回客厅,却在看着睡着的梁初灵时,再度被浪头卷进水中——忽然想起落水时的感觉。

    被洪水卷走的那一刻,浑浊的水灌进口鼻,那种濒死感真实,但说起来很可笑,当时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恐惧,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

    他恐惧自己就这样死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会成为活人讲起来的故事。

    活人讲起李寻,他害怕他的整个人生,会被简化成一句话——关于梁初灵的一句话。

    这个简化的权力,是李寻自己给出去的。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梁初灵,李寻必须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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